《荆棘蔷薇训狗指南(NPH 校园)》 楔子 周若涤站在学校天台边缘,半只脚悬在护栏外。风掀起她的裙摆,也吹得她的校服被染上一层暖金色。夕阳落下的角度恰好,好像给这场烂透了的青春盖了层温柔滤镜。 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清了锁屏上那张照片——数学竞赛颁奖台上,沉斯珩站在她身后,修长的手指搭在她肩上,镜片后的眼睛含着笑。那是她偷偷设置的壁纸,如今却成了最讽刺的罪证。 叮—— 又一条消息弹出来,来自陌生号码:【婊子,对着沉老师张开腿的感觉爽不爽?】 她没理会,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划,将星标联系人上那三人的号码全部拉黑。可当视线扫过置顶【S.S.H】时,指尖还是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没舍得点黑名单。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眶却不受控制地发酸。 校园论坛的投票界面刺眼地亮着:【沉斯珩该不该辞职】支持率已经破九成。置顶帖里,她的学生证照片被P成黑白遗照,标题用血红字体写着:《深扒高三A班“学霸婊”的爬床实录》。 评论区早已沦为狂欢的猎场。 大部分都是骂她勾引老师,出现了很多她和沉斯珩的合照,她在沉斯珩办公室的录音,以及她写给沉斯珩的情书,虽然很多都是恶意P图。 @真相挖掘机: 实锤!上周五放学后,周若涤在数学组办公室待了整整两小时![视频截图.jpg] 回复: “视频里沉老师说的039;把腿分开039;是什么意思?[狗头]” 回复楼上: “还能是什么意思?当然是039;把腿分开检查作业039;啊[滑稽]” @吃瓜一线: 笑死,真有人信她是靠竞赛成绩进A班?知道钻石班门槛多高吗?里面都是顶尖财阀继承人。周若涤她家是菜市场杀鱼的[呕吐] 回复:她拿过国际奥数金牌! @吃瓜一线回复:金牌?怕是金逼吧?沉老师亲自辅导的“特别课程”[阴笑](附图:她凌晨从教师公寓出来的监控截图) @梁慕白 “@所有人 转发过500的造谣帖,梁氏法务部已固定证据[律师函扫描件.pdf]” 回复: “小白你醒醒!这女人不仅勾搭沉老师,还同时吊着你们兄弟俩!” @梁慕白回复:放你妈的屁!她连正眼都没给过我们! 屏幕的光映在周若涤的脸上,这些文字像无数把钝刀,正在一点点剐着她的血肉。最可笑的是,那些伪造的情书里,确实混着她写过的只言片语——藏在《数学分析讲义》扉页的铅笔字,以为永远不会被人发现的心事。 …… “周若涤。” 天台的门猛地被推开,沉卿辰站在逆光里,胸口剧烈起伏,向来一丝不苟的领带歪斜着,像是匆忙间随手扯松的。 “如果你是来质问我为什么要拉黑你——”她低下头,声音依旧柔软,却透着疏离,“毕业后,就别联系了吧。” 沉卿辰没回话。 他从未这么狼狈过,眼睛布满血丝,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像是已经很久没有合眼。一滴汗从太阳穴滑落,没入歪斜的领口。校服裤脚沾着泥泞,像是跑过很远的路。 他死死攥着一迭文件,指节泛白,纸张边缘因用力过猛而弯曲。 哈佛录取通知书在她眼前展开,纸上她的名字工整得刺眼,落款日期是三天前——正是论坛开始疯传那些照片的日子。 “跟我去美国。” 他终于开口,嗓音低哑,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宿舍、奖学金、导师……”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像是怕她打断,“或者我们买公寓,离图书馆近一点,你不是最喜欢——” “沉卿辰。” 她轻声打断,指尖抚过通知书上的名字,突然将它对折。 纸张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松手,那纸就这样落在了脚边。 “你知道的。” 她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场注定的告别,“我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 话未说完,她的下巴突然被狠狠钳住。 沉卿辰的拇指碾过她的唇,他眼底翻涌的情绪让她想起暴风雨前的海面,看似平静下藏着能将人撕碎的暗流。 “不是一个世界?” 他冷笑,声音低得发狠,喉结滚动时,颈侧绷紧的青筋如同濒临断裂的弦。 “那谁和你是?沉斯珩?” 她的睫毛微颤。 沉卿辰语调压得更低了些,却每一个字都像压着火,“你以为他爱你?” 他的语气带着某种近乎怜悯的残忍,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划—— “他上个月就递了辞呈,准备回去做沉家的继承人——沉家和桑家的联姻,从他们出生起就写进了家族信托。” 他忽然俯身,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沉斯珩从头到尾都是和你玩玩而已,全世界只有你像条发情的母狗往他怀里钻。” 周若涤浑身发抖,却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那张照片:沉斯珩西装笔挺地站在桑氏庄园的鎏金大厅,身旁的桑心珏一袭珍珠白礼服,两人面前摊开的烫金婚书上,墨迹未干。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那天晚上他给她发的“在批改作业”的信息还躺在手机里。 她抬起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那你呢?” 周若涤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精准地扎进他的心脏。 “你不是也在玩我吗?” 沉卿辰眸色一沉。 她一字一句,眼底泛红:“是你让教导主任把我提到A班的吧?让我误以为是竞赛成绩第一才被提上来,其实不过是进了你的牢笼而已。” 沉卿辰沉默了两秒,像是在用尽全身力气压住体内那头即将挣脱锁链的野兽。指节泛白,颈侧青筋一寸寸绷起,喉结滚动得像是要把什么恶意生吞下去。 他那双一向漫不经心、总带点玩世不恭的眼睛,此刻冷得像一片死海,毫无波澜。 他没有反驳。 但周若涤知道,这是他暴怒的信号。 沉卿辰突然松开她的手腕,从校服内袋抽出一张烫金请帖甩在她面前。纸张划过空气发出利刃般的声响,最终停在她颤抖的指尖前—— 沉斯珩 amp; 桑心珏 婚宴谨订于明年3月12日 “巧不巧?婚礼就在你生日那天。”他低笑,笑声像是来自地狱。 “他从小就是按继承人标准培养的,来明德当老师,不过一时兴起的角色扮演。” “周若涤。” 他顿了顿,眼神深处浮起一点几乎怜悯的冷笑,你连玩物都算不上,充其量是——” “他养在角落的一株野蔷薇。” 她的手指触到请帖边缘,冰冷的纸面像把刀,透过皮肤切入心脏。那一瞬,她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脏崩裂的声音。 那个会在深夜批改她作业时,用红笔在角落画小蔷薇的男人。 会在情动时在她耳边低声说:“我的小女孩。” 他的未婚妻,是那个站在讲台上,一句“周若涤是我学生会的人”就挡住全校风言风语的学姐。是那个悄悄塞给她竞赛资料,在扉页写下“你值得更好”的温柔前辈。 原来都是一场骗局。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她死死咬住下唇。 多可笑啊,她竟然真的以为,像她这样的人。菜市场鱼摊的女儿,穿着洗到发白的校服,连一支像样的钢笔都买不起的人。也能被捧在手心里,像被选择、被偏爱的那一个。 沉卿辰的声音像毒蛇般钻入耳膜:“现在明白了?你不过是他们床笫之间的消遣。” 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嘶哑破碎,眼泪却一滴都没掉。 “疼吗?”他冷笑,“可这不及你甩开我的万分之一。” “沉卿辰。”她眼眶通红,却倔强地仰着头,“你真是恶心透了。” 砰—— 天台的门被猛地踹开,梁幕白喘着粗气冲进来。 “小蔷薇!” 他一把拽过她,将她护在身后,眼神凶狠地瞪向沉卿辰: “你他妈离她远点!” 沉卿辰慢悠悠地抬眼看他,像是看一个不配出现在场上的笑话。 下一秒,他笑了。 那不是笑,是某种冷酷情绪撕裂开的一瞬。像刀子剜过人心,划得她心脏一阵发麻。 “你说得对,确实恶心。可你呢?你敢说,你从来没对我动过心?” 梁慕白暴怒,一把揪住沉卿辰的衣领将他拽近,咬牙低吼: “你他妈撬我墙角?非得逼死她才甘心?” 沉卿辰被拽得踉跄一步,却只抬手拨了拨皱起的领口,眼底冷光微动。 “滚。” 嘴型一字一顿,唇齿间轻轻吐出两个字—— “傻逼。” “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关你屁事。” 空气凝固,沉默像一把掐住喉咙的手。 她缓缓抬起头,眼底像结了一层细密冰霜,连一丝情绪都不剩。 “你用的词都太沉重了。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关系。” “一直以来,我只喜欢沉老师。” 她垂下眼帘,声音缓慢又决绝,“不过现在,我也决定放下他了。” 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露出她的脖颈,那里有一颗细小的痔,沉斯珩曾在那里落下一个吻,说这是他的专属印记。如今只剩下一片苍白。 “你们沉家两兄弟的未来都太贵重了,我负担不起。” 她向前一步,鞋尖碾过地上那张烫金请柬,她弯腰捡起那张被碾脏的请柬,慢条斯理地撕成两半。 刺啦—— 纸张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天台上格外刺耳。 她走到垃圾桶旁,将碎片轻轻丢进去,像是丢弃什么不值一提的垃圾。 “所以,放过我。” “走的远远的,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沉卿辰盯着她,像盯着一场无法逆转的崩塌。 他笑了,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的,沙哑得不成样子。 “周若涤,你够狠。” 他转身时肩膀颤抖,却固执地不肯回头,背影挺拔得像一把出鞘的剑,“好,我永远都不会来找你。” 他嗓音微哑,仿佛压着什么即将溃堤的情绪,“我也想知道,没有你的我,到底……能走多远。” “等等。”她突然叫住他。 沉卿辰脚步一顿,还是回过头。 告诉你哥……她解开衬衫纽扣,扯出藏在里面的银链。沉斯珩送她的蔷薇吊坠在夕阳下闪着冷光。 她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却冷得骇人。 “他连当我的狗都不配。” 链子断裂的瞬间,沉卿辰脸色骤变。那是他家族特制的项链,每任继承人都只会送给命定之人。他扑过来时,周若涤已经扬手将吊坠抛向空中。 银光划出抛物线,坠向十七层之下的深渊。 下等凤凰 周若涤小名叫阿蔷,这个名字是她妈妈在产房想的。 “别做温室里的玫瑰,” 那天,母亲虚弱地躺在弥漫着消毒水味的病床上,指尖划过窗外攀满栏杆的野蔷薇,语气轻得像梦话, “我的女儿要像它——” “就算长在臭水沟边,也能开出带刺的花。” 十六岁的周若涤站在鱼摊前,不锈钢盆里的鲫鱼突然甩尾,腥水溅在她洗得发白的帆布鞋上。母亲佝偻着腰刮鳞片,围裙沾着暗红色的鱼血,像幅褪了色的油画。 “阿蔷,过来。” 母亲直起身,喘了口气,从铁皮钱盒最底下摸出三张百元钞,指尖因常年浸水显得苍白发皱。 “新学校要买校服。”她把钱塞进她掌心,拇指来回擦着,动作小心又粗糙。 “别让同学知道咱家是卖鱼的。” 周若涤低头嗅了嗅袖口。即便用柠檬肥皂搓了五遍,那股腥味还是如影随形,像刻在基因里的印记。 “知道啦。”她笑着接过钱。 却在转身时塞回母亲围裙口袋,指尖碰到里面躺着的退烧药,母亲的体温隔着布料烫到她心里。 她还记得昨天在巷口等周嘉蔚的时候,围绕在她周围的蚊子格外猖獗,给她小腿上叮了好几个红点。 远处传来电动车急刹的声音,周嘉蔚像阵风似的冲到她面前,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他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怎么不进去?” 他喘着气问,摘下头盔时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前。 周若涤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她本来想说,其实没必要把她送到最贵的私立高中。只是个高中,为什么要负担这么重呢?家里已经这么难了,哥哥甚至连大学都没上成,而她却在享受最好的资源。 周嘉蔚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只轻轻叹了口气。 他伸手替她把耳边湿掉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轻得像小时候哄她睡觉。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热气还没散干。 “趁热吃。西街那家烧烤,我跟老板多要了点辣。”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点不明显的笑意,“你开学住校了,就吃不上这些垃圾了。” 袋子里是两串烤馒头,油滋滋的,撒着厚厚一层辣椒粉。 这是他们小时候最馋的零嘴。那时候没钱,一串要掰成两半吃。 周若涤咬了一口,辣得眼眶发红。 “学费……” “你好好读书,别操心钱。”周嘉蔚打断她,“我接了夜班,有补贴。” 她猛地抬头:“你晚上不睡了?!” 他笑了笑,眼下一片青黑,却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睡啊,等单的时候眯一会儿。”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周若涤知道,他所谓的“等单”,是凌晨三点蹲在24小时便利店门口,就着路灯背单词,等那些醉鬼点醒酒汤。 她攥紧了手里的烧烤,油渍溅到了衣服上。 周嘉蔚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力道不轻不重,像小时候一样。 “周若涤。”他很少连名带姓叫她,声音低而沉,“你只管往前跑,别回头。” 周嘉蔚准备继续接深夜的订单,跨上电动车,背影在夜色里削瘦得像一把刀。 “哥!”她突然喊住他。 他回头挑眉,脸在路灯下浮着一层薄光。 周若涤深吸一口气,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会在明德高中考第一,拿到全额奖学金,让你和妈一想到我就觉得骄傲。” 周嘉蔚笑了,笑容像一瞬间照亮了少年时的那个自己——那个会为她跟人打架、哪怕鼻青脸肿也不会低头的少年。 “行。”他从电动车上下来,声音散在风里,“把书包拿给我。” 周嘉蔚往她书包夹层里整整齐齐码着两千块钱,还带着便利店的咖啡渍和外卖单的油墨香。 …… 周若涤的入学测试成绩被投影在礼堂大屏上,鲜红的“491.5分”在“年级第二”的标注下显得格外刺眼。但当她接过分班通知书时,B班的烫金字体还是灼伤了她的指尖。 “居然跟我男神只差1.5分!” “听说是贫民窟考进来的......” “该不会是作弊吧?” 她踮起脚,看见自己的名字悬在沉卿辰下方。听说这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从小到大都是霸榜第一。而她周若涤三个字印得灰扑扑的,像误入珠宝店的碎玻璃。 “恭喜。” 教务主任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把眼底的不屑掩得干净利落。他把校牌啪地拍在她手心,“能进精英班,已经很不容易了。” 礼堂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前排钻石班的学生连头都没回,他们制服的袖口绣着家徽,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光——那是用真金丝掺着稀有金属绣的,据说每个家族都有专属的配色。 明德高中的阶级像中世纪的血统论般森严—— A班的钻石班,坐落在独栋玻璃花房里。里面的学生姓氏后面都跟着财阀名号,校服袖口绣着家徽。 B班是精英班,聚集着暴发户子女和重金赞助的关系户,教室里的香水味浓得能毒死蚊子。 至于C班......那些中产家庭的孩子,反倒成了这座金字塔里最安分的存在。 像周若涤这种成绩优异但无背景的“凤凰”,可以进精英班已经是奇迹,全校都没几个。但这里的风气很势利眼,所有人都厌恶没钱没权的下等人。 “凭什么啊?” 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议论,“我表姐说去年有个贫困生数学满分,照样打包扔进C班。” 她没有回头,但那些话语却如毒蛇般钻进耳膜。 “要我说,贫困生就该有贫困生的样子。” 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刻意提高了嗓门,指甲上镶的水钻在灯下冷冷发光。 “装什么清高?”她故意用卷发梢指向周若涤,“你们看她那双眼睛——” “看人的时候,像在勾谁似的。” 周围的嗤笑声像一群鬣狗在分食猎物。周若涤的背脊绷得笔直,那些目光刮过她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刮过书包带上磨损的线头,最后黏在她脸上,像要扒下她最后一层遮羞布。 让一下。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切开嘈杂。 人群自动分开,A班的继承人们自成结界,站在最前面的少年生得极其俊美,冷白肤色在礼堂的射灯下近乎透明,像一尊被供奉在神坛上的玉像突然有了体温。明明眉眼带着笑意,眼神却极冷,他看人时好像带着三分审视。 周若涤在新闻里见过他——沉氏集团董事长的次孙沉卿辰,十六岁破解国际金融算法的天才,新闻里永远优雅完美的贵公子。 可他的眼神令她很不舒服,这是一种上流社会看蝼蚁的眼神。 “杵在这里干嘛?快走啊。” 一个更高大的身影突然勾住沉卿辰的脖子。那人将近一米九的个子,肩宽腿长,站在人群里像头误入羊群的狼。周若涤认出这是梁氏集团的独子梁慕白,也是这里的校篮球队队长。 明德双璧——荣誉榜上是这么称呼他们的。一个代表沉家精密优雅的资本帝国,一个象征梁氏野性难驯的地下王国。而现在,这两道目光同时落在了她身上。 梁慕白突然皱了皱鼻子。 “辰,”他拖长音调,语气漫不经心,“你有没有闻到一股……” 他目光在她身上绕了一圈,嘴角一挑,露出一颗尖尖的犬齿。 “咸鱼味?” 哄笑声炸开的瞬间,周若涤看见沉卿辰眼睛微微眯起,唇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那是她最熟悉的表情。 菜市场摊贩清点零钱时的皱眉,便利店店员检查她书包时的狐疑,竞赛颁奖台上评委得知她学校时的恍然——一种看见脏东西的本能反应。 走吧。沉卿辰抬腕看了眼百达翡丽,表盘反光晃过周若涤的眼睛。 下一秒,人群如潮水般退去,她孤零零站在礼堂中央,塑料校牌边缘硌进掌心,疼得像是要楔进骨头里。 多可笑啊。 她熬夜刷题到眼底出血的深夜; 她在自来水管旁吞咽冷馒头的午饭; 她跪在教室地板上,一笔笔擦掉课桌上“婊子”字眼时的屈辱…… 所有这些,都比不上他们一个眼神的杀伤力。 母亲的声音突然在脑海炸响,混着铁皮鱼摊的吱呀声:“阿蔷,记住。” 粗糙的拇指抹过她眼下,鱼鳞在围裙上泛着彩光:我们送你去明德,不单是为着好前程。 腥咸的风卷着这句话,烙进她骨髓里。 “是要你亲眼看看......” “那些生来就在云顶上的人——” “扒开皮囊后,身上的血是不是真比我们干净。” 钻石与熔炉 九月初的暑气还未散尽,明德的教学楼离宿舍楼又远,周若涤拖着行李穿过半个校区,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泛红的皮肤上。 终于抵达B班宿舍楼时,她抬头看了眼斑驳的墙砖——这栋号称“精英摇篮”的建筑,远看像极了被时光遗忘的老旧车厢。 推门而入的那刻,铁架床随着她的脚步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呀——”仿佛在抗议这位不速之客的入侵。墙皮剥落处,霉斑如同某种隐秘的纹身,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校方对此的解释是:“逆境锻造品格。” 她忍不住腹诽——这分明是为了衬托A班的奢华,硬生生把B班改造成了“苦难教育基地”。想到家人省吃俭用交的住宿费,她胸口泛起一阵酸涩。 早知如此,还不如每天坐那趟两小时的公交,至少车窗灌进来的风是自由的。 当她推着行李走进宿舍时,里面瞬间安静,其余三个人的目光扫过她洗得发白的帆布鞋。 “传说中的竞赛保送生?”倚在窗边的女生吹破泡泡糖,鲜红的唇膏在唇角晕开一线,“听说你家住在菜市场,妈妈是杀鱼的——”她故意拉长声调,“找你买鱼能不能送补习呀?” 周若涤沉默地走到唯一空着的床前——桌面上上用口红写着“贫民窟专属”,和窗边女生唇上的如出一辙。 这颜色涂嘴上像吃了小孩,涂桌上倒是挺配她的智商。 周若涤指尖刚触到桌面,身后忽然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湿纸巾擦过木纹,将那些刺目的红抹成模糊的污渍。 “别理她们。” 声音贴着耳后响起,像冬日里呵出的一团白雾,“明德的生存法则第一条——” “傻逼的废话,左耳进右耳出。” 周若涤回头,对上一双微微下垂的狐狸眼。 校牌上写着她的名字,温以宁。 这个名字她听过。 去年轰动全校的数学满分天才,却在分班时被扔进了C班的泥潭。 期末时这位天才突然主动申请留级,如今竟出现在B班的宿舍里。 此刻温以宁正叼着一根棒棒糖,糖棍在嘴角晃啊晃,像是在挑衅谁的忍耐。 “知道吗。”她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周若涤的耳廓,“你桌上那行字的口红是限量版,是梁慕白送她的分手礼物。” 周若涤眨了眨眼,突然明白了什么。该不会是因为梁慕白那句“咸鱼味”的嘲讽,让这位前女友误以为…… “噗。”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可真是天底下最离谱的误会。那位眼高于顶的梁少,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随口一句嘲讽,竟成了前女友争风吃醋的导火索。 “所以——” 温以宁忽然提高音量,目光戏谑地扫向窗边面色铁青的女生。 “某些人拿前男友的礼物到处乱涂乱画,是嫌被甩的不够难看?” 宿舍瞬间死寂。 温以宁歪了歪头,棒棒糖在唇间转了个圈:“需要我帮你联系梁少吗?就说他送的口红......”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桌上的残迹,“用来写字比涂嘴好看。” 女生的脸“唰”地绿了,泡泡糖黏在了下巴上。 温以宁懒洋洋地收回视线,顺手往周若涤怀里塞了个塑料袋。 “见面礼。” 周若涤低头,一包“超强防霉防潮”樟脑丸,包装上还贴了张便签: “明德生存必备,专治公主病。” 落款画了只竖中指的小狐狸。 周若涤忽然觉得这个学校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 手机震动时,周若涤正盯着宿舍墙皮剥落的霉斑发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呼吸一滞。 她几乎是扑到阳台上,手忙脚乱地划开接听键,指尖微微发颤。 “阿蔷。” 哥哥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温度,在学校还好吗? 她愣了下,随即扬起声音,软软地撒娇:“特别好啊!宿舍超大,同学都可亲切了,食堂中午还有红烧排骨!” 谎言像糖浆一样从舌尖滚落。 她盯着自己磨破的帆布鞋尖,忽然意识到,这才开学第一天,她就已经学会面不改色地胡扯了。 电话那头传来周嘉蔚的低笑,混着电动车呼啸而过的风声。她知道他此刻一定蹲在某个便利店门口,趁着接单的间隙给她打电话。 “那就好。” 哥哥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欣慰,“妈今天卖了三条鲈鱼,非要我告诉你别舍不得花钱。” 周若涤的喉咙突然发紧。 她想起父亲去世的那个雨夜—— 那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最终倒在了自己的呕吐物里。那年她五岁,记忆里只剩下母亲抱着他们兄妹痛哭时,身上挥之不去的鱼腥味。 从县城破旧的出租屋,到城中菜市场的铁皮棚。 母亲的手从细腻到皱裂,却从来没让他们的书包空过一天。 “哥。”她突然打断周嘉蔚的唠叨,“我想吃你烤的馒头片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等你回来。”周嘉蔚的声音突然哑了,“哥给你烤一筐,撒双倍辣椒面。” 电话挂断后,周若涤仍保持着握手机的姿势。指节泛白,像是要攥住那抹残存的温情。 她低头,将脸埋进掌心,袖口残留的柠檬皂香钻进鼻腔。 这是母亲教她的。 用三块钱一块的廉价皂角,一遍一遍搓洗校服上那股缠人的鱼腥。 直到手指发白,指腹起皱,直到那些泡沫里不再浮出来自菜市场的气味,不再提醒她出身于哪里。 不体面的日子,她已经洗了很多遍。可有些痕迹,水洗不掉,时间也刮不掉。 突然,一阵轰鸣撕裂寂静。 她抬头,看见直升机如金属巨鸟般降落在天台。钻石班的学生们穿着定制飞行服,在螺旋桨卷起的狂风中谈笑风生。 而沉卿辰坐在最前端,飞行员墨镜反射着冷光。 风掀起他一丝不苟的衣领,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宿舍楼,却在掠过她窗口时,微妙地停滞了一瞬。 隔着三层楼的高度,他们视线相撞。 他嘴角依旧挂着一丝薄淡的弧度,但周若涤看清了他镜片后那双眼睛,眼神里依旧带着冷漠,像高高在上的神祇。 其他人也许看不出来,但周若涤感受到了他表情里的其他含义。 冰冷的,审视的,不屑的。 那不是看人的眼神。 是估价。 像是在确认一件廉价商品是否配出现在他眼前。 直升机再次轰鸣着升起时,周若涤忽然明白了。 明德根本不是学校。 它是座熔炉。 用鎏金校徽做燃料,把钻石班的特权烧成锁链,把B班的汗水熬成镀金颜料,再把C班的尊严碾作铺路的碎石子。 而她这块来自菜市场的生铁,终将被熔铸成他们想要的形状。 或者,烧穿这座熔炉的底。 …… 直升机盘旋时,沉卿辰的视线随意掠过宿舍楼。 那个站在阳台的女生,是这次分班考试的年级第二。靠竞赛成绩硬挤进B班的贫困生。背景寒酸,履历刺眼。他记得这个名字。 一张寡淡的脸。 下颌线条干净得近乎锋利,皮肤是久不见光的冷白,眼下浮着熬夜留下的淡青。在这个追捧甜美初恋脸的年代,她像幅被雨水洗褪色的水墨画,素得格格不入。 不讨喜的长相。 他正要移开视线,对方突然抬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看到这个女生的眼睛圆润稚气,本该显得天真,偏偏眼尾微微下垂,眼珠子像是会变成淬火的玻璃,她在瞪他,带着要撕碎什么的狠劲。 他忽然想起校门口那只野猫,明明毫无危险,却总亮着爪子。 直升机转向时,他鬼使神差地压低了高度。玻璃窗映出她绷紧的侧脸,阳光将她的瞳孔照得近乎透明,像实验室的玻璃器皿,安静地盛着危险试剂。 易碎,却锋利。 操纵杆在掌心发烫。沉卿辰轻轻摩挲着控制键,忽然有些好奇。 如果这双眼含着泪,被逼到绝境时…… 会露出怎样有趣的表情? 掐着那截纤细的脖子,看她瞳孔涣散,哭起来的样子一定很漂亮。 可惜了。 他不是梁慕白,不会为这种廉价的、一折就断的玩意儿驻足。 贫穷的人只配在下面仰望他,多无趣啊。 直升机陡然拔升,惊飞的白鸽掠过她窗口。沉卿辰摘下墨镜,最后看了眼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喉结轻轻一滚。 阶级碰撞 去后勤处领取校服的的路上,雨下的猝不及防。 周若涤踩着湿透的帆布鞋推开后勤处铁门时,鞋尖已经渗出水渍。这里的铁门半掩着,推开的瞬间,樟脑丸和陈年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她轻轻咳嗽了一声。 “老师,我是新生周若涤,来领取校服。” “哪个班的?” 她舌尖抵着后槽牙,目光落在贴着“特供款”标签的塑料筐,里面的校服像被随手丢弃的抹布。 哪个班重要吗? 反正只有A班校服在阳光房里熨烫消毒,其他人的行头就在这阴暗角落吃灰。 “B班。” “哦,又是B班的啊。”管理员推了推眼镜,语气倒不算恶劣,只是透着淡淡的敷衍。 她从筐底抽出两套校服丢过来,塑料袋上印着‘经济适用款’几个字,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 周若涤抖开校服的瞬间,霉味混着劣质染料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布料粗糙得像是用拖把纤维织成的,衬衫比正常款短两寸,弯腰就能露出一截腰线,裙摆窄得堪比束腰。 她捏起领口的校徽刺绣,线头歪歪扭扭,绣得像醉汉拿针瞎戳的杰作。 “…有再大一码的吗?” “你还挑上了?”管理员头也不抬,一脸不耐烦,“三百块钱一件,要就拿,不要拉倒。反正你们B班——” 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篮球狠狠砸在铁皮门上,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老妖婆!瞧不起谁啊?!我爸好歹是开高端KTV的!给的什么破烂玩意儿!” 门外几个篮球队的男生满脸戾气,领头的男生染着一头黄毛,冲着仓库大门破口大骂。 管理员猛地拉开门,“你们这帮犊子!再吵就全部裸奔!” 染着金发的男生骂骂咧咧:“这破布连夜店陪酒都嫌掉价!海底捞服务员制服都比这好!” 管理员彻底怒了,直接抄起扫帚杀出去,场面一度失控,仓库只剩下周若涤一个人。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周若涤站在阴影里,这才发现这间仓库连监控都没有。 她目光落在管理员的办公桌上——保温杯还冒着热气,杯口沾着口红印。 她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东西,这是温以宁送给她的见面礼。 透明包装袋上画着俏皮的狐狸笑脸,底下印着“专治公主病” 樟脑丸,防霉防蛀,效果极佳。 她捏碎两颗,粉末无声地落进杯子里,悄无声息融进热气腾腾的茶水中。 希望老师喜欢这个“经济适用款”下午茶。 她轻轻盖上杯盖,转身离开时,微微弯起的眼睛。原来让人吞下自己种下的苦果,竟是这样痛快。 …… 雨后的阳光像融化的蜜糖,在潮湿的地面上流淌。周若涤抱着校服气喘吁吁,为了节省时间回宿舍抄近路穿过榕树林时,猝不及防撞见了一场好戏。 老榕树的气根垂落如帘,梁慕白将温以宁困在树干与自己之间。他古铜色的小臂撑在温以宁耳侧,古铜色的手臂撑在她耳侧。他喉结滚动,声音低沉有磁性。 “老子追你两个月了,给个准话。” 温以宁轻巧地抽出被他压住的发丝:“梁少打球的样子确实很帅,只可惜……”她突然踮脚凑近他耳边,红唇微启,“我对雄性荷尔蒙过敏。” 梁慕白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脖颈暴起青筋:什么意思?你遛狗呢! 温以宁叼着棒棒糖,狐狸眼弯成月牙:汪。 “......操。”梁慕白耳朵红了,“你耍我?!” “怎么会?”温以宁无辜地眨眨眼,“只是我喜欢的恰好是女孩子,您多出来的那根东西,实在很碍事呢。” 躲在榕树后的周若涤下意识屏住呼吸。虽然早知道梁慕白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开学前就把新生名单研究透彻,连她室友都成了他前女友之一。但亲眼见到传闻中的“明德海王”被拒绝,还是让她忍不住攥紧了怀里的校服。 梁慕白的表情变了三次。 先是愣住,再是冷下脸,最后一声轻笑,像刀刃划过瓷杯口,干脆利落,透着点不动声色的狠劲。 “你玩我?”他猛地扣住温以宁手腕,“上周收我球鞋的时候怎么不说?那可是限量纪念款!” 温以宁却笑的无辜:“因为我喜欢的女生,正好穿这个码呀……她也喜欢这双鞋,我就借花献佛了。” 她拍了拍他肩膀,“谢谢你啊梁少,她收到以后很开心。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兄弟啦。” “兄弟?”梁慕白低低念了一句,语气冷下来,气的恨不得要拆榕树。 他指尖一点点收紧,少女纤细的腕骨上浮出红痕:“我从来不送兄弟礼物,也没兴趣跟谁讲义气。” “我喜欢的,就是要亲手喂着、捧着、关起来。谁敢碰,谁就得掉层皮。” “咔嚓——” 周若涤后退时不小心踩断树枝的声音,在凝固的空气中格外刺耳。梁慕白锐利的目光瞬间扫来,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教、教务处找你…” 她咬着舌尖,硬着头皮走出来。 湿漉漉的碎发黏在少女瓷白的脸颊上,发梢还坠着水珠。她抱着校服的姿势很特别,像只叼着幼崽后颈的猫,尖下巴抵在包裹边缘。劣质布料在她怀里滴着水,在阳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是落难猫咪抖落的皮毛上的水光。 梁慕白眯起眼。这个画面莫名让他想起校门口那只三花猫,淋雨后也是这样,明明浑身发抖,却偏要昂着头假装高傲。特别是她右颊若隐若现的小酒窝,像极了猫咪胡须抖动的痕迹。 “你们篮球队和后勤处吵架.……”她结结巴巴地补了句,“把仓库……砸了……” 梁慕白差点笑出声。这谎撒的漏洞百出,梁父是明德校董之一,教导处根本不敢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来找他。但配上她这软糯的声音,竟让人不忍拆穿。 他故意沉下脸看着她:“你谁啊?敢偷听老子说话?” 周若涤松了一口气,他显然忘了早上嘲讽她的事情,拽住温以宁就想遛。 “我让你走了吗?”他一把扣住她手腕按在树上,却在触及她皮肤的瞬间僵住。太凉了,像雨夜里蜷缩在纸箱下的小野猫,带着潮湿的寒意。 “喂。”他恶劣地凑近,呼吸喷在她耳畔,“知道骗我的后果吗?” 周若涤虽然家里穷,但好歹也是被妈妈和哥哥宠到大的,哪有被男生这样对待过。她立刻瞪圆了眼睛,那双向来温顺的琥珀色瞳孔倏地收紧。简直和炸毛的猫咪一模一样。梁慕白莫名觉得手背发痒,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挠出红痕。 他忽然很想看看,这只小野猫被惹急了会不会真的伸出爪子。 猎物法则 周若涤没吭声,只是死死盯着他,指甲陷进掌心。 “不说话?” 他忽然伸手,拇指重重碾过她下唇,蹭掉一点干裂的皮,“知道上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在哪吗?” 她被迫仰头和他对视,他左眉骨有一道浅疤,据说是他十四岁单挑五个绑匪时留下的。 “医……医院?”她声音发颤,却倔强的抬眼看他。 “啧,太天真了。”梁慕白低笑,忽然扯住她的马尾,逼她仰起脸,暴露出细白的脖颈线。 “那小子再给我当球童,现在见到网球就尿裤子。” 他膝盖抵进她的腿间,动作不轻不重,强迫她贴近,裙摆蹭得往上卷,然后恶劣的笑了起来:“就你,还敢替别人出头?” 周若涤呼吸一滞。 她应该害怕的。梁慕白的背景足够让他在这所学校为所欲为,而她只是住在菜市场阁楼的贫困生,根本没资本和他斗。 “梁少。”温以宁突然从侧面插进来,一把将周若涤拽到身后:“欺负乖乖女可不符合你的人设。” 梁慕白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终于开口。 “你叫什么?” “周若涤。”她报出名字时,舌尖轻轻扫过下唇,像小猫踩奶。 “晚上来网球场,过来给我捡球。” 周若涤深吸一口气:“我没空,晚上要背书的。” “哦?”他一手捏住她下巴,逼她抬起头。力道不重,却带着少年人独有的不近人情的桀骜。 “你不来,我就让人把你绑来。明德没人不听我的话,懂?” 说完,手指慢慢绕上她的马尾,轻轻一扯,发绳滑落,黑发落下来。他低头,嗅了下那若有若无的味道,停顿半秒,像是在分辨。 然后,他忽然嗤笑一声。 “一股鱼腥味儿,还挺有个性。”他轻挑起她一缕头发在指尖转了转,低头嗅了下,像是漫不经心,又像在嘲讽。 听到鱼腥味这个词,她浑身僵直,死死的咬着后槽牙。仿佛又回到那个被同班女生按在洗手池的午后,冰水顺着脖颈灌进衣领时,她们也是这样笑她身上有鱼腥味。 她觉得自己在这人面前,就像渔夫案板上的鱼肉,等着被凌迟,毫无反抗之力。心狠狠沉了一下。认命般的接受了晚上要去做捡球的事情。 “…知道了。”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树影里,温以宁戳了一下她的脸:“吓到了?” 她愣了一下,轻声说:“…没事。” 温以宁从口袋摸出根新发绳,灵巧地帮周若涤扎好头发,“别怕,据我观察梁慕白这人就是个纸老虎,只敢打嘴炮,实际上纯情的要命。” “不过吧…”温以宁忽然弯腰凑到她眼前,“我总觉得…他刚刚看你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 周若涤嘴角扯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不一样?当然不一样。 他看她的眼神,从头到尾都像是在看一条活着的鱼,被摁在砧板上,动弹不得,只等开刀。那种眼神太熟了,熟得几乎烙在了记忆深处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调情,没有好奇,只有毫不遮掩的俯视与玩弄。 对她而言,那是赤裸裸的羞辱。 …… 晚饭点刚过,她们便到了恒温室内运动场。 周若涤拽了拽过短的校服裙摆,看着温以宁第三次补涂唇膏。仰着脖子东张西望,好像再找人。 她穿着不合身的校服,加上粗糙劣质的布料,刺的她浑身发痒。心里也起了一阵烦躁。 她到底是为什么要掺和进这摊浑水? 非要去招惹那个明德最不好惹的纨绔? 她是疯了吗,以为自己能扛得住梁慕白那种人? “阿心怎么还没来呀…”温以宁狐狸眼耷拉下来,连棒棒糖都不啃了。她晚上特意洗了头,发尾藏着若隐若现的玫瑰香。 话音刚落,没等到梁慕白那个圈子的人,倒是看到了下午篮球队的人,以及她们的室友沉星。 她正对着小镜子补口红,指尖轻轻抹过唇瓣。她斜睨了一眼篮球队的黄毛,声音甜腻里带着一丝骄矜: “你确定白白今天会来吧?” 黄毛挠了挠头,压低声音:“今天是白哥组的局,沉二少和心姐都来。” “心姐也来?!”沉星的手指顿住,口红差点蹭出唇角。她迅速合上气垫,眉头微蹙。 桑心珏。 这个名字在整个京城豪门圈子里,都代表着某种不可逾越的阶级。桑氏珠宝财阀最受宠的女儿,亚洲钻石矿脉的掌控者,连校董事会都要看她脸色行事。她和沉卿辰、梁慕白从小一起长大,是真正的顶级圈子核心。 黄毛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警告她别乱说话。在这个圈子里,有些人的名字是不能随便提的,尤其是……当那个人即将出现的时候。 周若涤站在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裙摆。 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周若涤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一行人从光影斑驳的走道尽头缓步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桑心珏。 她穿着定制款白色网球裙,裙摆剪裁利落,衬得腰线纤细而挺拔。左手腕上缠着一条丝巾,隐约能看见底下若隐若现的英文纹身。眼神淡漠疏离,像是早已习惯被众人仰望。 温以宁的狐狸眼条地亮起来,她原本懒洋洋倚在墙边的身子瞬间绷直,如果有尾巴,此刻她身后大概已经摇成螺旋桨。 桑心珏身后半步,沉卿辰缓步而来。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球拍,黑色运动服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袖口随意挽起,露出手臂上绷紧的肌肉线条。他的目光扫过场内,在掠过周若涤时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秒,随即冷淡移开。 那眼神像在审视一件不合格的商品。 她的视线滑向他他运动鞋上方露出的那一截白袜,包裹着力量感十足的脚踝和小腿线条。看他穿着校服挺精瘦的,想不到身上肌肉线条紧劲流畅。 刚刚她的余光能感受到沉卿辰的眼神,想起了白天在阳台上和他的视线交锋。 他站在高处俯视她,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那不是梁慕白那种赤裸裸的戏弄,而是一种更危险、更锋利的轻视。像是淬了冰的刀刃,一寸寸刮过她的皮肤,让她每一寸神经都绷紧到极致。 周若涤的胸口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意他的眼神,但身体却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脊背绷直,下颌微微抬起,像一只被激怒的猫。 即使隔着人群与距离,她也想撕碎他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具,想看他冷静自持的表情崩裂,想看他那双淡漠的眼睛染上失控的欲色,想证明他也不过是…… ——会被拉下神坛的凡人。 而最后进来的梁慕白,则完全是一副散漫不羁的姿态。 深灰色背心贴着他精悍的身躯,随着动作隐约可见腹肌轮廓,脖颈上的银链随着步伐晃动。他懒洋洋地抬手,冲黄毛打了个响指:“水。” 黄毛立刻小跑着递上冰镇矿泉水,梁慕白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水珠顺着下颌滑落。他眯着眼扫视全场,目光像巡视领地的狼王。 当视线锁定周若涤时,突然勾起一抹痞笑。 “哟,来的挺早。” 他向周若涤勾了勾手指,语气就像召唤宠物一样。 “过来。” 周若涤攥紧衣角,站在那里不动。 沉星恶狠狠的瞪着周若涤。而桑心珏整理了一下手上的丝巾,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沉星扭着腰走过去,裙摆扫过梁慕白的手臂,声音故作娇媚:“白白,人家今天想和你一组嘛。” 梁慕白连眼皮都没抬,径直走向角落里的周若涤,突然揽住她的肩,薄荷混着烟草的气息笼罩下来。 “躲什么?” 他掌心的热度透过衬衫的布料烫进皮肤,带着侵略感。 “怕我吃了你?” 周若涤被迫仰头看他,这个角度能清晰看到他的喉结在滚动。 “隆重介绍——”梁慕白忽然掐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一按,恶劣的拖长音调,今天的特邀球童,B班的咸鱼公主。” 他故意用胯骨顶着她的后腰,某处蓬勃的热度隔着运动裤传递过来。这根本不是拥抱,是当众处刑。 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好奇的、嘲弄的、幸灾乐祸的。 劣质衬衫领口被扯得歪斜,露出一截洗得发白的内衣肩带。 “啪、啪。” 沉卿辰的球拍在地上敲了两下,声音像法官落槌。他站在网前,黑色运动服衬得身形修长而冷漠,连目光都是冰凉的。 “开始吧。”他淡淡开口,视线扫过周若涤苍白的脸,“别浪费我时间。” 那语气,仿佛她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急什么,先热热身。”梁慕白咧嘴一笑,说着就往温以宁的方向走去,“混双走起。” 说实话他并没打算放弃温以宁,他当温以宁那句“对雄性荷尔蒙过敏”是欲擒故纵而已,用一个下午对自己进行了自我攻略。毕竟他们这样的身份,女人都是像潮水一样扑来的,哪会在小镇女孩身上受挫。 然而桑心珏视线越过众多人,落在了温以宁身上:“宁宁,用我的备用球拍吧,我们一组。” 她递出的球拍柄上缠着防滑胶带,是温以宁最喜欢薄荷绿。 温以宁接球拍时小拇指在桑心珏掌心挠了挠,后者耳尖微微泛红。她们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懂得眼神,像两条在深海里交尾的鱼,表面平静,水下早已纠缠起来。 “谢谢桑学姐,那你们别嫌我菜。” “没关系,随便打打。”桑心珏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往左站半步。”她的指尖无意擦过温以宁的后腰,正好按在那片星轨纹身上。 梁慕白正拧开矿泉水,突然瞥见桑心珏脚上那双限量版球鞋,水流顿时从嘴角溢出来——这他妈不是他上周送温以宁的‘求爱战靴’吗?全球限量50双的樱花粉配色,现在正被桑心珏踩在脚下,鞋带系成精致的蝴蝶结,像在嘲讽他的无能狂怒。 “咳、咳咳...”他被水呛得眼眶发红,直接捏扁了矿泉水瓶。 “你发什么呆?”他猛的掐住周若涤的后颈,一把将人推向发球区,“捡球去!” 周若涤踉跄两步才站稳,劣质帆布鞋在塑胶场地上发出吱嘎惨叫。她低头时看到自己校服袖口脱线的布料,正勾在梁慕白定制的球球拍线的铂金卡扣上。 “我——” “嘘。” 梁慕白忽然俯身,声音贴着耳廓钻进来,带着他一贯的懒散和漫不经心的恶意。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当球童吗?”他指尖划过她脖子上的肌肤,“因为你这种穷人…最懂的怎么弯腰。” 然后用手指勾住她脱线的袖口,“你们这样的人只配穿这些破烂。” 铂金拍线隔断线条的瞬间,周若涤眼底烧起暗火。 她把裙子往下拉了拉,慢吞吞的蹲下身子捡起滚到脚边的网球,小心翼翼的动作怕自己走光,但若隐若现的样子最吸引人目光,站在梁慕白一旁的黄毛猥琐的盯着她屁股看。 她的余光敏锐地感受到他的目光,突然用力把球砸向对面围墙。 网球在墙面上炸出炮弹般的声响,黄毛赶紧把视线收了回来。 场上气氛顿时火热起来,桑心珏的发球像她人一样精准冷酷,网球划破空气时发出尖锐的啸叫。但温以宁手臂力量不足,接球时手腕发软,球拍差点脱手。 梁慕白故意放水,回球只用三成力道,但沉星故意把球往温以宁方向打,像是她单方面的屠杀。 “砰——” 一记杀球直逼面门,眼看要砸向温以宁膝盖。 电光火石之间,桑心珏横移一步,球拍挡在她身前。网球贴着拍面旋转半秒,随即以更凶狠的力道反弹回去,擦着沉星的脚边砸在地上。 “手滑。”桑心珏淡淡的开口,指腹抹过温以宁泛红的膝盖,“还能打?” 温以宁喘着气,用手背擦了擦汗。桑心珏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站在休息区的温以宁正用桑心珏的毛巾擦汗,唇印明晃晃的留在对方刚喝过的矿泉水瓶口。而那位高不可攀的桑大小姐,正就着那个痕迹将剩余的水一饮而尽。 “操。”梁慕白气得太阳穴直跳。 他不能对桑心珏发火——除非他想被老爹打断腿;也不能凶温以宁——他不能让手下的小弟知道自己被女人拒绝,是因为被桑心珏撬墙角;最后只能咬牙切齿走到周若涤身后,揪住周若涤的后衣领:“我鞋带散了。” 衬衫被扯的向上滑动,露出一截纤细腰肢,两个浅浅的腰窝若隐若现。他的手从衣领上游了下来,故意用指尖划过她脊椎凹陷处,感受到她瞬间的颤栗:“看不出啊…腰还挺会扭。” 这一瞬间让周若涤整个后脊骨都感觉被电流倒灌,想赶紧逃开,但又不能驳他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弯腰。”他掐着她的后颈迫使她抬头,“你们菜市场杀鱼的时候不是最擅长低头吗?” 周若涤咬着唇蹲下,裙摆危险地缩到大腿根。她听见黄毛的抽气声,撇过脸也看到沉卿辰冷漠的眼神。 她身体微微颤抖,一种屈辱感涌上心头。 梁慕白忽然把矿泉水浇在自己锁骨上,任由水珠滚进衣领:“擦干净。” 他盯着周若涤涨红的脸:“用你的嘴。” 阶级游戏 这句话像是毒蛇的信子,冰冷的钻进她的耳膜,激起一阵战栗。她浑身僵住,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周围的目光飘飘的掠过,又很快移开,仿佛这一幕再寻常不过。有人低声调笑,有人漫不经心地继续聊天,甚至有人举起手机。仿佛围观一场即兴表演。 她记得母亲跪在鱼摊前,布满冻疮的手指颤抖着数出最后一沓皱巴巴的钞票,指甲缝里还嵌着洗不净的鱼鳞和血丝。 她记得哥哥送外卖摔断腿的那晚,硬是咬着牙把电动车推回家,笑着说:“哥再送五百单就能给你买电脑。”可半夜却听见他在厨房里疼得抽气的声音。 她记得邻居的闲言碎语:“周家真是疯了,儿子腿都摔瘸了还要供女儿读书,姑娘再好也是别人家的!”菜刀剁在案板上的闷响中,母亲第一次吼回去:“我闺女是要当教授的!” 全家像榨汁机般压榨自己每一滴血肉,才把她塞进这所镶金砌玉的牢笼。 而她连跪着爬出去的资格都没有。 “怎么?”他勾唇讽笑,嗓音里带着恶劣的愉悦,“不愿意?” “像你这样的杂草——”梁慕白俯身,薄荷混着汗水的味道压下来,“能蹭到我的鞋底都该烧高香。”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脖颈滑下,像毒蛇游走,最后停在她剧烈跳动的脉搏上。 “现在装什么清高?嗯?” 她仿佛听见自己灵魂碎裂的声音。 碎在梁慕白讥诮的瞳孔里,碎在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地狱里。 “......好。” 这个字从齿缝挤出来时,梁慕白突然掐住她下巴,虎口卡得她生疼:“没吃饭?大声点。” “我说——”她一字一顿,嗓音轻软,却像淬了毒的刀,“谢谢梁少,赏、脸。” 温以宁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下意识想上前,却被桑心珏轻轻扣住手腕,将她拉回身侧。 “阿心……”温以宁压低声音,眼里闪着焦灼的光。 桑心珏的目光淡淡扫过场中央。她唇角微勾,指尖在温以宁腕内侧轻轻摩挲两下,是个安抚的姿势。 “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他有分寸的。”她声音很轻,像是在聊无关紧要的事。 桑大小姐到底还是和梁慕白更亲,只把他当成弟弟在胡闹,心里还是更偏向他的,反正只要不玩她的人就好了。更何况——穷人最后都会低头。 梁慕白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笑意:“我这个人不讲究出身,你让我高兴了,我可以给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周若涤缓缓倾身,睫毛垂落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屈辱。她的鼻尖抵上梁慕白凸起的锁骨,那里还凝着水珠,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 她伸出舌尖,轻轻舔过那一滴水珠。 咸涩的汗水混着矿泉水的冰凉在味蕾上炸开,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她摇摇欲坠的尊严上。梁慕白脖子上的银链垂下来,金属的凉意贴着她的脸颊,仿佛在无声地嘲弄她的屈服。 梁慕白垂眸看着她的发顶,劣质肥皂的花香竟意外地清甜。他鬼使神差的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穿过她的发丝,触感比想象中更柔软,像小动物的绒毛。 “真乖。” 他的声音里依旧带着恶劣的笑意,可指尖的动作却莫名轻柔了一瞬。 周若涤的身体僵了僵。 她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在她的发间停留,像是某种无意识的留恋。那一瞬间,她几乎要以为他也会心软—— 但下一秒,梁慕白就收回了手,银链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折射出冰冷的光。 “继续。”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温柔只是她的错觉。 周若涤闭了闭眼,再次俯身。 这一次,她的唇贴上他的锁骨,舌尖划过那一处凸起的骨骼。梁慕白的呼吸微微一滞,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居然会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触碰而动摇。 这个认知让他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沉星嫉妒的火焰蔓延上来,大步走过来一把揪住周若涤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 “口活这么好?平实没少给男人舔吧?” “菜市场的烂鱼臭虾,”沉星红唇一张一合,眼尾上翘勾勒出恶意,满是嘲讽的语气,“连给我们舔鞋底的资格都没有——” “啪——” 梁慕白突然拍开沉星的手腕,银链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划出冷冽的弧光。他嘴角还噙着笑,眼神却已经冷了下来:“你刚才说...‘我们’” 沉星僵在原地,精心打理的发丝垂下一缕。 梁慕白一把拽过周若涤的衣领,将她拉到身侧。他的指尖漫不经心的摩挲着她凌乱的发丝,目光却冰冷的锁住沉星。 “你和她,”他轻笑一声,视线扫过一旁沉默的温以宁,“还有温以宁,你们三个才是一类人。” 沉星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跟你随便玩玩,就把自己当成一根葱了是吧。”梁慕白的声音陡然沉下来。 “谁允许你进来的?” 黄毛立刻缩了缩脖子,在心里疯狂祈祷沉星别把他供出来。他憋气憋的脸都红了,直到沉卿辰的声音凉飕飕的飘进来。 “你到底是来发情的还是打球的?” 黄毛这才猛地吸了一口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沉卿辰拿着球拍走进争夺场内,冷淡地扫过全场,连余光都没分给周若涤。“玩够了么?”他指尖敲了敲拍柄,“可以继续了吧。” 全场鸦雀无声。 桑心珏忽然站起身,唇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我有事,你们玩吧。” 她声音温柔得体,只是经过梁慕白身边时,眼神冷得像淬了冰,“适可而止。” 梁慕白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操。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撞枪口上了。 就因为他刚才把温以宁也划进了“同一类货色”? 梁慕白胸腔里瞬间窜起一股无名火。 凭什么对他甩脸色? 他还没找桑心珏算账呢,这女人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和温以宁眉来眼去,他还以为是什么姐妹情深,结果俩人早就暗度陈仓了。 明摆着把他当猴耍。 可他不能发作。 难道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吼一句——“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搞女同?” 这话问出来他脸往哪儿搁?! 他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恶气,偏偏还得维持一副“老子无所谓”的拽样。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温以宁,结果对方屁颠屁颠的跟在桑心珏身后,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沉卿辰冷眼旁观这场闹剧,他慢条斯理地调整着拍线,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继续。”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瞬间让所有人回归原位。黄毛立刻递水递毛巾,沉星咬着唇退到角落,周若涤沉默地捡球,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只有梁慕白还站在原地,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以下犯上(沈卿辰微h) 终于熬到结束的那一刻,周若涤弯腰捡起散落的网球,仿佛还能感受到梁慕白的银链划过皮肤的冰凉触感。她将一颗一颗丢进球筐里。帆布鞋踩在木板地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像是某种蛰伏已久的生物终于开始爬行。 推开器材室的门,里面传来校工压低的议论声。 “后勤的管理员吐得胃出血,校医室都惊动了!” “说是喝了保温杯里的茶就开始不对劲……” 周若涤的手指微微一顿。 球筐里的网球突然变得格外有趣,她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指尖在粗糙的球面上轻轻摩挲。耳边校工的议论还在继续。 “那保温杯不是她天天不离手的吗?” “谁知道呢,听说吐出来的东西都带着樟脑味……” 周若涤的唇角无声地弯了弯。 她想起今早后勤处那扇半开的铁门,想起管理员把“经济适用款”校服像丢垃圾一样甩在她面前,想起对方说“反正你们B班——”时拖长的尾音。像踩着谁的脸慢悠悠碾过去。 现在,轮到您品尝经济适用的滋味了。 器材室的灯光昏黄,把最后一颗网球摆正,指腹在球面上多停留了两秒,像是在抚摸某种战利品。门外传来脚步声,周若涤迅速收敛表情,抱起球筐转身。 “同学?”一个校工突然探头,“能把A班的球拍放回VIP柜吗?” “好的。”她乖巧地点头,声音软得能掐出水。 收拾好球拍,周若涤推开器材室的门,轻轻哼着歌。走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次第亮起,拐角处一点猩红在黑暗中明灭。 “这么开心?” 一道冷冽的男声从不远处冷不丁落下,尾音轻微上扬,却藏不住寒意。 沉卿辰倚着窗台,半截身子隐在阴影里,烟灰簌簌落下,在他脚边积起一圈浅白。月光将他的下颌线和颈侧弧度勾出冷银色的锐利轮廓,安静得近乎冷酷。 周若涤的后背瞬间绷紧。她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眼神瞬间变得警惕,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他偏了偏头,语气漫不经心:“你每次看到我,都是这副反应。” 烟蒂被他夹在指间,轻轻一顿,火星熄灭。他抬步逼近,每一步都踩得极稳。 “我很好奇。为什么?” 周若涤迅速垂下眼睫,再抬眼时已换上乖巧的茫然,“我只是被吓到了。” “怕我?做什么亏心事了么。” 周若涤心跳漏了一拍。 优等生也抽烟?她强撑着扬起笑脸。 沉卿辰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轻笑出声。 “我还以为……”他俯身,呼吸拂过她紧绷的唇角,另一只手撑在她耳侧的墙上。 “和那个蠢货纠缠完的优等生,会躲起来舔伤口。” 空气骤然凝滞。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照得两人纠缠的影子像一场无声的博弈。 周若涤忽然懒得装了,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她突然踮脚,手指抵上他胸膛,唇瓣擦过他喉结:“那你是想看我哭?还是想让我咬你?” 沉卿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的波澜。 月光下,他看清她眼底那片漆黑的漩涡,哪里是什么受惊的小猫,分明是淬了毒的蛇。 拐角突然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周若涤的呼吸一滞。 沉卿辰突然拽住她手腕向后一拉,两人齐齐隐入阴影。她的后背紧贴着他胸膛,隔着衬衫能感受到肌肉的轮廓。 “嘘。” 他的唇几乎贴上她耳廓,气息灼热,“好戏开场了。” 三米外的消防柜前,桑心珏将温以宁按在金属柜门上。两人的唇膏早已晕开,玫瑰色的痕迹蔓延到下巴,像被揉碎的花汁。温以宁的校服领口已经被扯开两粒纽扣,露出锁骨上鲜艳的咬痕。 桑心珏指尖抚过对方泛红的眼角:“慕白的话别往心里去。” “嗯~”温以宁仰头发出一声唔咽,校服裙摆被撩到大腿根。桑心珏的手已经探入纯棉底裤,指尖绕着穴口画圈。黏腻的水声在寂静的走廊格外清晰,混合着温以宁甜腻的声音:“阿心…会有人看到的…嗯…” 周若涤的呼吸骤然乱了,整个人都软了。 她从未想过会亲眼目睹这样的场景。明德高高在上的女神桑心珏,此刻正和梁慕白求而不得的女人在这里野战。更荒唐的是,她居然能清晰看到桑心珏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温以宁腿间进出的水光…… 沉卿辰的手臂忽然收紧,箍住她的腰,勒得她一阵钝痛。他的唇贴着她滚烫的耳垂,呼吸低沉: “优等生——” 嗓音低哑,像碎冰在火上化开的那一瞬,“这么敏感?” 话音落下,他的指尖已经顺着她纤细的腰线探入校服裙摆,穿过内衬,精准地挑开底裤边缘。带着薄茧的指腹缓慢碾在她大腿内侧,动作不急不缓。 周若涤浑身一颤。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在发抖,腿心深处涌出一股陌生的热潮,像是被某种情绪灌了满溢,连神智都开始发晕。 “唔…”她猛地咬住下唇,却还是漏出一声呻吟。 消防柜方向突然传来“砰”的闷响。桑心珏已经把温以宁翻过身。校服裙彻底堆在腰间,雪白的臀瓣上赫然印着鲜红的掌痕。温以宁的脸贴在玻璃门柜上,迷离的瞳孔突然对上周若涤的视线。 “啊…有、有人在看…哈啊…” 她带着哭腔,声音像断了尾音的猫,软得毫无防备。 桑心珏掐着她的腰,手却没有停下来:“专心。” 沉卿辰突然咬住周若涤的耳尖,他沾着水光的手指从她的腿心抽离,带出一声黏腻的轻响。 “猜猜……” 他将湿漉漉的指尖举到她眼前,“我们会不会比她们更精彩?” 周若涤的脊背瞬间绷紧。 两人贴合的身体之间,她能清楚感受到那处早已膨胀至极的热度,隔着布料顶在她腿根,一下一下跳得狠戾。那不是青涩少女耳语里的旖旎想象,而是赤裸裸的侵占前奏,沉默中攀升、带着火,烧得她整条脊柱都在发颤。 “你…放开…” 她的声音轻得像撒娇,又软又虚,带着一点不自觉的哀求。可就在臀缝不小心蹭到他那处火热时,她喘了一声,肩膀不由自主地颤了下。 “求我。” 耳边传来低笑,沾满蜜液的手指突然掐住她下巴,拇指撬开她的齿关,将她的味道涂在她舌面上,让她更加的羞耻。 “用刚才流水的小嘴,求我放过你。” 这个家喻户晓的天之骄子,此刻胯下的反应和急促的心跳骗不了人,明明用最轻蔑的语气对她说,身体却诚实得可怕。 “唔…” 她的舌尖不受控地卷住那根指节。那股甜腥的羞耻感直冲头顶,像是在舔自己的堕落。 沉卿辰突然抽出手指,带着银丝挂在她的嘴角。他盯着这淫靡的水光,喉结狠狠滚动:“真脏。”却俯身舔掉那抹晶莹,“但很甜。” 另一边的两人喘息声渐渐变小,温以宁的校服衬衫皱得不成样子。她气鼓鼓地系着纽扣,指尖都在发颤,最上面那颗早就不知道崩哪里去了。 温以宁湿漉漉地眼睛瞪着她:“有人看见了…刚才拐角那边明明有动静!你还不停!” “我的错。”她声音里带着餍足的哑,指尖却精准的找到温以宁后腰那处纹身。星轨低下藏着一串英文:Scarlett Jade Sang,每次看到这个纹身都会让她控制不住。 “可是宁宁刚刚抓我肩膀的时候,也没说要停啊。” 温以宁的脸瞬间涨红,桑心珏笑着把左手腕上的丝巾取下,此刻轻柔的系在温以宁颈间,恰到好处地遮住吻痕。 “下次不在外面了,我保证。” “没有下次了!” “真不让我碰了?那谁上周半夜溜进学生会办公室…” 温以宁慌忙捂住她的嘴,却被桑心珏吻住手心,被半搂半抱地带离了现场。 躲在拐角处的周若涤终于熬到两人离开,一刻都忍受不下去,所有的旖旎暧昧和火热都瞬间消失了,她猛地转身,抬手就朝沉卿辰脸上扇去。 “啪——” 一记耳光狠狠甩在沉卿辰脸上。 她没打过人,这一巴掌力道不重,却足以让沉卿辰的脸偏了过去。碎发垂落,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紧绷的下颌线。 他居然被打了。 被一个他连正眼都懒得给的女孩。 周若涤的手心发烫,呼吸紊乱,指尖都在抖。她知道不该动手,可她控制不住,刚才那一幕像刀子在她神经上一下一下地剜,剜得她想呕。 沉卿辰缓缓转过头,他的舌尖抵了抵发麻的腮侧,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笑,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周若涤后背窜上一股寒意。 他在暴怒的边缘。 可她不能退。 周若涤强撑着扬起下巴,声音却微微发颤,“沉二少这样瞪着我做什么?因为我穷,所以活该被你戏弄?” 他忽然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周若涤下意识后退,脊背抵上冰冷的墙面。 “周若涤,”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危险的压迫感,“你以为我不敢动你?” 她倔强的抬起头,眼里烧着不服输的火:“你当然敢,因为你爸姓沉,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和你那个愚蠢的好兄弟一样,都令我恶心至极。” 沉卿辰的眼神骤然一沉。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空气仿佛被压缩到极致,一触即燃。 可最终,沉卿辰只是冷笑一声。 “滚。”他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漠然,“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周若涤的胸口剧烈起伏,最终转身离开。可走出几步,她仍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影随形,像蛰伏的野兽,随时会扑上来撕碎她。 步步为饵 周若涤的指尖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见里面传来“哗啦”一声,像是玻璃瓶砸在墙上的碎裂声。 “你以为装清高就能洗白了!?” 沉星的声音甜得发腻,却字字带毒:“别以为我不知道,梁慕白手机里全是你的照片,三更半夜还给你发信息!” 周若涤脚步一顿,指尖搭在门把上,没有推开。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心想这学校是不是集体被降智buff砸中了,整天除了抢男人就没别的事可干。到底有完没完了?她今天是真的想安稳睡觉! “关我屁事。”温以宁的声线像浸了冰水的绸缎,柔软却冷得刺骨。 “梁慕白甩了你,你不找他算账,来堵我干嘛?要不报警试试,看你这算不算寻衅滋事?” “你勾引别人男朋友还有理了?!”沉星猛地拔高声音,“要不是你整天在他面前装柔弱,他会对我越来越冷淡?你们这种女生,最擅长的不就是扮可怜勾引男生吗?” “我们这种女生?” 温以宁轻笑了一声,语气陡然冷下来,“那你呢?死缠烂打的样子,又高贵到哪里去?” “分手就好聚好散呗,这世上又不止梁慕白一个男人了。你以为谁都稀罕你那位像有躁狂症的富n代男朋友啊?至于像条丧家犬一样追着咬人吗?” 沉星被她激怒的跳脚,猛的揪住温以宁的的衣领,脑子里搜刮出所有恶毒的词语。 “别以为你进了学生会,有桑心珏护着就了不起!你以为我会怕桑心珏?她要不是投胎投的好,谁把她回事啊!” “C班的留级生,靠着张开腿爬进精英班的感觉如何?全校都知道你是什么货色!难怪你和周若涤玩的到一起!你们姐妹俩一个卖惨勾引男人,一个装纯攀高枝,骨子里都一样脏!” 温以宁的瞳孔猛地收缩。这句话像把钝刀,生生剜开她结痂的伤疤。去年她以理科第一的成绩考进明德,却被恶意的分到了C班。食堂阿姨给她的餐盘总是最少,体育老师永远“恰好”把破损的排球分给她。最冷的那天,她看见自己的期末试卷被随意丢在教务处地上,踩满脚印。那些刻意遗忘的屈辱排山倒海般涌来。 周若涤推门的动作让吊灯晃了晃。 眼前寝室里一片混乱,地上全是摔碎的香水和化妆水,沉星正揪着温以宁的头发,指甲深深陷进头皮。见周若涤进来,她反而凑近温以宁耳边:“看啊,你的好姐妹来了...菜市场杀鱼女的女儿,和靠卖身上位的婊子,真是绝配呢。” 温以宁突然挣开,反手将沉星按在书桌上。数学建模奖杯被撞倒,金属底座在桌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周若涤慢悠悠地掏出手机,镜头对准沉星狰狞的脸:“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刚才说桑学姐什么来着?声音太小了,能再说一遍吗?” 屏幕上的红点明明灭灭,显示正在录像状态。 沉星的神情一僵,眼里的狠意倏地换成了惊慌。 周若涤笑了笑,用指尖轻轻划过屏幕:“这段视频是发给桑会长好呢?还是直接上传校园论坛呢?或者...你前男友想不想看看你今天的嘴脸?” 温以宁松开手,对着镜头比了个耶:“沉星,笑一个呀?” 沉星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整排化妆品。粉底液在地面晕开,像她此刻破碎的表情。 周若涤指尖轻点屏幕,将沉星扭曲的面容放大特写。镜头里那张精心修饰的脸此刻惨白如纸,睫毛膏晕染成两道黑痕。 她歪着头欣赏画面:“还挺上镜的,有点疯批女反派那味儿。” 沉星眼中血丝炸裂,忽然发出一声近乎癫狂的尖叫。她冲过去想抢手机,手却在半空被周若涤一个眼神冻结。那一瞬间,她像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失控的施暴者,而是彻底被踩进泥里的笑话。 从小到大都是她霸凌别人,第一次感受到被羞辱的滋味。她想尽办法进明德也是想进更好的阶级圈层,本来以为攀上梁慕白可以爬进更高的圈层,哪会想到现如今像被踩住尾巴的猫,除了炸毛没任何办法。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窗外,暴雨突然倾盆而下。 这个夜晚终于可以清净了,周若涤长舒一口气。 …… 这几日的平静像一层薄冰,周若涤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她看着温以宁被沉星堵在走廊时,桑心珏只需一个眼神就让对方灰溜溜退开的模样。那种毫不遮掩的偏爱,锋利得像把刀,划开了人之间的差距。 温以宁身后站着桑心珏,沉星虽嚣张,家底也不算薄。唯独她背后空空如也。那晚扇在沉卿辰脸上的耳光,迟早会化作更狠的报复落回她身上。 她坐在教室里,指尖轻敲桌面,目光掠过窗外正在训练的篮球队。夕阳将球场染成一片金红,梁慕白在人群中格外耀眼,球衣被风鼓起,像在炫耀他天生的主场感。周围挤满了拿着签名板的女生,尖叫声隔着玻璃都听得清楚。 她随手点开明德的校园论坛,翻到【体育竞技】板块,今日热帖高高挂在首页。 标题上写着:【梁慕白今日球赛又炸场!黑道太子爷的致命魅力谁顶得住啊?!】 标题夸张又浮夸,像极了梁慕白本人,张扬、肆意,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看见他的光芒。她指尖轻点,视频自动播放,画面里梁慕白一跃而起,球衣被风掀起,露出紧实的腰腹线条。落地时,他随手扯了扯衣领,眼神桀骜不驯,仿佛连镜头都不放在眼里。 周若涤唇角轻扬,眼底闪过一丝凉意。 真是幼稚的炫耀。 她往下滑动,热评区的尖叫几乎要溢出屏幕。 【楼主】「梁少今天娶我了吗」 姐妹们!!!梁慕白昨天的比赛又杀疯了!!!那个暴力扣篮直接把篮筐扣歪了!!!裁判都看傻了!!!(视频链接[点击观看]) 「附GIF:梁慕白起跳扣篮,球衣掀起露出腹肌,落地时漫不经心扯了扯衣领,眼神又野又狂」 1L「梁慕白の小野猫」 啊啊啊他比赛中途撩球衣擦汗!!那个腹肌!!人鱼线!!我疯了!!(放大截图.jpg) 2L「小白今天娶我了吗」 你们注意到没!他手腕上戴着红色护腕!是我上周送的啊啊啊!(虽然可能只是凑巧...) 看到这里,周若涤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一秒。 红色护腕。 她记得昨天路过球场时,梁慕白确实戴着它。鲜艳的红色,衬着他冷白的皮肤,格外扎眼。而现在,论坛里的女生们正为这一点细节疯狂,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恩赐。 她们追捧的,不过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少爷,一个连情绪都懒得掩饰的幼稚鬼。 她继续往下浏览。 3L「匿名用户」 沉星坐在观众席脸都绿了,梁少全程没看她,倒是偷偷往温以宁那边瞟了好几眼…赛后还递水过去,人家直接递给了桑学姐哈哈哈哈哈哈(偷拍图.jpg) 4L「太子爷的狗」 最新情报!梁少手机屏保换了!疑似是偷拍的温以宁背影!!!(但温以宁依然没搭理他哈哈哈哈哈) 5L「梁慕白后援会会长」 【公告】应援物资已备好!明天篮球场见! PS:他喜欢喝宝矿力,别送错了 周若涤指尖一划,论坛页面应声而灭。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映出她微微上扬的唇角。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桌面上摆着明德校规手册,扉页露出《A班特招政策》的一角。 那是她上周从教务处借阅的。梁慕白和沉卿辰的名字在“校董推荐名额”那一栏格外醒目,后面还标注着可自主推荐2名借读生。 两个名字并列在一起,墨迹浓重得几乎要灼穿纸背。她的手指在沉卿辰的名字上虚划而过,昨日那记耳光的触感突然在掌心复苏。他脸颊的温度,她发抖的指尖,还有他转头时碎发下那双淬了冰的眼睛。 “疯子.……”她在心里冷笑,迅速翻过这一页。那种被野兽盯上的战栗感还黏在脊背上,提醒她沉卿辰绝不是能轻易利用的对象。这人连挨耳光都能笑得出来,谁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太危险了。 惹上他,只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相比之下,梁慕白简直像个被宠坏的孩子。球场耍帅、换女友如换衣服、被拒绝后幼稚的举动......这些浮于表面的恶劣,反而让她看透了本质。 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泛着冷光。周若涤站在柜前,指尖捏着三枚硬币,正好够买一瓶宝矿力,梁慕白每场比赛后必喝的运动饮料。 “咔嗒——” 易拉罐滚落出来。她没急着取走。而是先拿出手机,对着饮料拍了一张照片。角度精心调整,恰好能拍到她纤细手腕上那条廉价的红色手绳,和梁慕白常戴的护腕同色系。 她将照片上传到ins,配文只有一个简单的蓝色水滴emoji。 没写名字,没加tag,但懂的人自然会懂。 这是梁慕白后援会默认的暗号。 贩卖机的玻璃倒影里,她看似随意地整理着校服领口。解开第一颗纽扣,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将易拉罐贴近唇边,却没喝。凝结的水珠顺着罐身滑落,像极了那日他锁骨上的汗滴。 玻璃倒影里,她的眼神逐渐暗沉。 这场游戏里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说不定呢。 生存指南 明德与星耀的篮球对抗赛向来是京城高校圈的盛事,今日的体育馆内座无虚席。欢呼声如浪潮般层层迭起,将整个空间蒸腾成灼人的热浪。 周若涤靠在最后一排的栏杆上,姿态安静又疏离,她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手机边缘,像在耐心等待什么,又像根本没把这场喧嚣放在眼里。 下方观众席的女生们正疯狂挥舞着应援牌,那些精心绘制的爱心与梁慕白的名字在灯光下闪着光。她轻嗤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场上那道身影, 梁慕白正在突破防守。 黑色无袖球衣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贲张的肌肉上。他运球的瞬间手臂青筋暴起,突破时爆发出的力量感让场边响起一片抽气声。最令人恼火的是,他分明游刃有余。假动作晃过防守者时,甚至还有余裕对观众席抛去一个轻佻的眼神。 “唰!” 篮球入网的刹那,全场沸腾。梁慕白随手撩起衣摆擦汗,腹肌在灯光下泛着蜜色的光。他漫不经心地扫视看台,目光在触及最后一排的周若涤时骤然定格。 梁慕白对着她勾唇,唇型缓缓吐出三个字: “看够了?” 她没回神,却听见自己指尖无声敲击的节奏停了下来。 周若涤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指尖却刻意一顿,手中的宝矿力在栏杆上磕出一声清脆响动。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嘈杂中穿出一道微妙的锋芒。余光中,她瞥见梁慕白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像只被逗得起兴的猎犬。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时,她正用指甲在易拉罐上划下第三道细痕。金属罐身轻微凹陷,冷意透进指腹,而场上的喧嚣仍未平息。 梁慕白被队友簇拥着,众星捧月般推向聚光灯下。他额角的汗沿着下颌线滑落,在灯光下亮得像碎光嵌入皮肤,明晃晃地扎眼。 她却不为所动。 直到场馆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周若涤才收起那点似有若无的游离神情,慢条斯理地起身。步伐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是精准设计过的节拍,既不显得迫切,又不失从容。 她下了看台,在出口处的墙边停下脚步,静静倚着。 梁慕白擦着汗走过来,身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热气,低头看她:“怎么,特意来看我?” 周若涤将宝矿力递过去时,指尖微微发颤,像是紧张,又像是羞怯。易拉罐上的水珠滚落,在她掌心留下一道湿痕。 她垂着眼,语气温软得近乎乖顺:“梁少,你上次说……让你高兴的话,就答应我一个条件。这句话还算数吗?” 梁慕白挑眉,汗珠从他眉骨滑落,悬在鼻尖。他倒是有些意外,经历过上次那样近乎羞辱的事情后,这个看起来倔强又脆弱的小白兔还敢站在他面前,甚至敢提条件。 他接过饮料,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触感微凉。 “嗯?”他拧开瓶盖,灌了一口,喉结滚动,“说说看,是什么条件值得你主动来找我。” 没等周若涤回答,黄毛先接过梁慕白手里的毛巾,斜眼打量着这个B班的优等生。几天前在网球场,她还红着眼眶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现在倒学会主动献殷勤了,说她没点心思他都不信。 黄毛目光扫过她低垂的睫毛和微微颤抖的指尖,烦躁感不受控地涌了上来。平时在教室里冷得像个冰窖,谁搭话都爱答不理,装得跟谁欠她几百万似的。现在却学会了小白花那套,挑人也挺挑的,偏偏只在梁慕白面前低头。 他的目光滑向她校服领口,那里露出一截纤细的锁骨。突然很想把冰凉的宝矿力从她衣领灌进去,看那冰水顺着肌肤滑下时,这张清高的脸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会不会还像上次在网球场那样,红着眼眶却死死咬着唇不肯哭出声? “真装。”他冷笑一声,声音刻意扬高,确保周围人都能听见。手里的毛巾重重摔在长椅上,溅起的水珠弹到周若涤裙摆上,留下几点深色痕迹。 “我要去A班借读一个月。”她的声音依然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梁慕白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知道A班不是谁都能进的吧?” “我知道。”周若涤语气不变,“校规里说年级前十可以被推荐。你有这个权限。” 这一句不卑不亢,甚至有点巧妙地拿捏,他听完后没接话,只是走近一步,低头慢慢扫她,从眉眼到唇角,最后落在她那双干净得不真实的眼睛上。 “你胆子不小啊。”他忽然笑了,伸手勾住她下巴,动作懒散却带着天生的掌控意味。 “一个字都没求,就敢拿我的权利当筹码?” 周若涤没动,睫毛轻颤了一下,却不闪躲,像是在用沉默回应挑衅。 他懒散道:“无缘无故捞一个贫困生进钻石班,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轻却清晰:“我可以做你一个月的跟班,随叫随到。” 梁慕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松了手,像是失了点兴致,他随手把宝矿力抛给黄毛,往墙上一靠。 “跟班?你觉得我身后的狗还少?” “不过…”他忽然凑近,呼吸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气息,“我倒是缺个女朋友。” 周若涤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一收,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松开,像是不经意的呼吸起伏,连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女朋友?那三个字贴着她耳廓缠上来,像一块嚼烂了的口香糖,黏腻、轻佻,还恶心。 ——这傻逼怎么还不去死? 看着眼前这位自以为是的纨绔子弟,周若涤在心中将他从头到脚鄙视了一遍。真以为自己说句话,她就该感恩戴德、倒贴上去?仿佛全世界都该围着他转。论坛里那些约会照至今飘在首页热帖。要她和这种人假戏真做? 想到这里,她差点没忍住要翻白眼。 还不如去给沉星做狗。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想起沉星是怎样碾过别人的课本,在宿舍对温以宁大打出手,以及曾经被霸凌的记忆,那些被践踏的尊严…… 那种又冷又麻的感觉渐渐从后脊延至全身。 “一个月,正好没试过乖乖女类型。”梁慕白笑了笑,语气慵懒。 他那眼神像是在挑选一件新鲜玩物,从她额前扫到鞋尖,慢慢打量,毫不避讳。 黄毛差点没反应过来,眼看着梁慕白不仅没拒绝,反倒顺势把她往女朋友的位置带。他盯着周若涤那张看似纯良的脸,突然意识到,这个女生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危险得多。 他伸手拨了拨她扎得一丝不苟的马尾,发丝从橡皮筋里滑落几缕,垂在她耳边,“这笔交易,你做不做?嗯?” 她突然踮脚凑近他耳畔,在旁人看来像害羞,实则压着满腔嫌恶。 “可以。” “但只能是名义上的。不牵手,不接吻,也不能对我做那种事情。” 她说完就退了一步,垂眸站好,像做错了事的学生,语气软得能滴出水来,却句句在立界限。 梁慕白眉梢微挑,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年头居然有人要跟他谈柏拉图式恋爱?从小到大,女生们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明晃晃的渴望,勾勾手指就有人前赴后继。温以宁算是特例中的特例,毕竟人家眼里只有桑大小姐。 可眼前这个乖顺的小白花,开口就是规矩一二三,跟谈合同似的。 有意思。还真没见过谁在他面前端成这样。 “你搞纯爱呢?没谈过恋爱?”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意味不明的玩味,“还没开始就跟我谈清规戒律,入学考试也敢做到我头上?” 她怔了一下,却还是低声回道:“梁少说笑了,我一个穷学生也高攀不上您。” 梁慕白看着眼前的人低头轻声细语的,也不像是在欲擒故纵,凑近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周若涤睫毛轻颤,余光瞥见黄毛强忍笑意、肩膀微微抽动的滑稽模样。她突然抿唇露出个羞涩的笑,低头嗫嚅:“我...我从小只会死读书...也不太懂这些。” 声音软软的,尾音轻轻一勾,像是不小心缠上了谁的心头。 梁慕白正等着听她夸赞自己,却见她目光飘向自己身后:“就特别向往...那种染发的叛逆少年。” “哐当——” 黄毛手里的饮料直接砸在地上,冰可乐溅了梁慕白一裤腿。 “你再说一遍?”梁慕白的声音陡然拔高,他指着自己黑发,“我这种不行?” “梁少当然很完美。”她低头绞着手指,声音越来越小。 “我比较喜欢...”又悄悄瞥了眼黄毛那头耀眼的头发,“这种...特立独行的...” 黄毛此刻恨不能原地消失。他惊恐地看着梁慕白瞬间黑沉的脸,以及自己上周刚漂的发色在灯光下下多么耀眼夺目。 始作俑者说完就低着头快步离开,临走前还不忘“贴心”提醒梁慕白别忘了她的事情。那轻快的脚步,活像只成功偷到鱼的小猫。留下脸色阴沉的梁慕白站在原地。 黄毛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瑟瑟发抖的开口:“白白白、白哥…我我我这就去染回来!” 梁慕白抬眸看向周若涤离开的方向:“我这女朋友口味很特别啊。” 黄毛突然一个激灵,熟练的拍起马屁:“哥她绝对是眼神不行!我这种杀马特造型哪比得上白哥!白哥往这一站就是时尚杂志封面!我就是个行走的乡村非主流!” 他越说越激动:“要不我现在就去剃光头?保证比灯泡还亮!” 梁慕白忽然笑了笑,亲热地揽住黄毛肩膀:“急什么?哥带你去京城最好的沙龙。” “他们家最近买一赠一。剃光头送全身脱毛,保证让你焕然一新。”他温柔地拍了拍黄毛惨白的脸。 银发狙击 云顶沙龙的玻璃门被推开时,水晶吊灯折射出的碎光在梁慕白校服袖扣上跳了跳。首席发型师放下正在为某位小明星服务的吹风机,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姿态低得近乎恭敬。 “梁少。”他压低声音。 梁慕白正歪坐在真皮沙发上,长腿交迭,明德高中的校服外套随意搭在扶手,衬衫领口解开几颗,露出一截凌厉的锁骨线条。他指尖把玩着一枚银色打火机,火苗“嚓”地窜起,映着他那双狭长微垂的狗狗眼,明明生得一副纯良无害的俊脸,偏偏左眉骨那道浅疤添了几分戾气。 “染发。”他忽然合上打火机,金属盖清脆的碰撞声让发型师手一抖。 “您想要…?” 他漫不经心的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要显眼,越招摇越好。最好让她看见就走不动道。” 他小心翼翼地递上色卡:“最近女高中生最迷的是银灰色,显白又高级,像漫画里的撕漫男……” 梁慕白扫了一眼,唇角勾了勾:“那就这个。” “白哥,您真要……漂发?你这原生发色多帅啊!”黄毛谢锐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大难临头还不忘拍马屁。 梁慕白长腿一伸勾过转椅,抬手扯松颈间银链,薄唇勾起戏谑的弧度:“给他整个秃瓢,要亮得能当反光镜用,再加个全身脱毛。” 谢锐的惨叫被电动推子声淹没。梁慕白支着下巴看镜子里自己垂落的黑发,忽然想起周若涤说“喜欢染发的叛逆少年”时飘谢锐的眼神。 角落里新来的学徒憋红了脸。梁慕白眼尾一挑,小学徒手一抖,托盘里的巴黎水洒了大半。 六小时后。漂发的药水味还残留在空气里,梁慕白闭着眼,任由发型师拆开发帽。当最后一层锡纸被揭开时,整个沙龙都安静了一瞬。 银白色的碎发垂落,冷冽如霜,衬得他肤色愈发夺目。发丝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微卷的刘海半遮住眉眼,却遮不住他的野性。他缓缓睁开眼,镜中的男人妖冶得近乎邪气,像只修炼千年的白狐,漫不经心地睨着人间。 “嘶……”谢锐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摸着凉飕飕的后脑勺。上周他顶着这个头走在学校里,教导主任说像玉米成精。可眼前这位少爷,硬是把叛逆染成了艺术品。这他妈是什么人间妖孽啊! 几个在沙龙做头发的女生已经看呆了,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天……那是明德的梁慕白?!” “银发也太绝了吧!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反派男主!” “救命,他看过来的时候我腿软了……” 梁慕白对周围的骚动置若罔闻,只是慢条斯理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对谢锐抬了抬下巴,嗓音低哑。 “拍下来。” “白哥...咱们学校那帮女的看到这个得疯...” 谢锐小声念叨。 “手机拿稳了。拍不好的话,明天拳击馆等你来陪练。” 谢锐的膝盖条件反射地软了半截。他想起上次在拳击馆,梁慕白是怎么把沙袋打得填充物四处飞溅的。那画面太美,他一点也不想亲身体验。 “我、我重拍!”谢锐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却意外抓拍到最致命的画面。梁慕白唇角微勾,犬牙尖抵着下唇,银发垂落的阴影里,那双眼睛像盯上猎物的野兽,又野又欲。 “去找一下周若涤所有社交平台账号名字,还有她的联系方式。” “白、白哥,你真要和咸鱼妹谈恋爱啊?” 梁慕白抬了抬眼皮,左眉骨那道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凌厉,他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 “给你三分钟。” 谢锐很快就找到,献宝似的发给梁慕白,他懒散地陷在沙发里,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周若涤的ins主页,在看到那张宝矿力照片时,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啧。还说没谈过恋爱。”他指尖点了点屏幕上那条廉价的红绳,“这不是挺会?” 照片里女孩纤细的手腕和易拉罐上凝结的水珠,让他想起今天下午她故作镇定却泛红的耳尖。梁慕白挑了挑眉,心情莫名舒畅,连看谢锐都顺眼了几分。 “白哥,这妞ins就发过三张照片,全是宝矿力。还都卡着你比赛时间发的。”黄毛小心翼翼地补充。 梁慕白唇角一挑,慢条斯理地保存了那张照片。然后点开微信添加好友,在验证消息里打了又删,最后只发了个水滴emoji。这是后援会的暗号,现在倒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调情。 手机显示00:23,梁慕白却丝毫不觉得晚。他想象着周若涤明天早上看到好友申请的表情,忍不住又看了眼那张照片。红色手绳在屏幕里格外扎眼,像极了他随手扔在更衣室的那条护腕。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谢锐拍的照片,满意地勾唇,准备发到ins上。他轻笑着点击发送,在文案栏停顿片刻,突然勾起唇角,打下一行字: 「听说某位乖宝宝喜欢招摇的发色?(水滴emoji)」 发送。 他顺手把手机扔到床上,闭眼想歇,却还是在下一秒睁开一只眼,眼角余光不自觉落在屏幕上。那块亮起的屏幕像钩子,勾得他烦。他眉头一挑,冷笑了声。 他什么时候沦落到等别人回复了? 可他那只盯着手机的眼,分明透着点犯规的在意。 与此同时,周若涤的宿舍里。手机在枕边震动两下,屏幕亮起的瞬间,她正在看的《博弈论》刚好翻到“纳什均衡”那一章。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蓝色水滴emoji时,指尖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 Lucas.Liang 」关注了您 「Luc」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她轻轻合上书,点开那条ins推送。照片里的少年银发凌乱,黑色耳钉在锁骨链的映衬下泛着冷光。配文让她的指尖在书页上微微收紧,却又在下一秒恢复如常。 “幼稚。” 透过屏幕,她几乎能想象到梁慕白此刻的模样,一定像只开屏的孔雀,得意地等着她的回应。 真是好骗得令人发笑。 一瓶廉价的运动饮料,一个随手从论坛看来的暗号,再加上刻意露出的红绳。这些拙劣的表演,就足够让这位不可一世的太子爷深夜发来好友申请。 微信验证界面静静亮着,她不着急通过,转而打开ins发了一张新的照片。窗台上并排放着的宝矿力和《博弈论》,书页恰好翻开在“纳什均衡”那章。 配文只有三个字: 「下注吗?」 贫民窟夜莺 沉星醒来时,窗外阳光刺眼。她习惯性地摸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开INS,她的特别关注弹出一条推送,「 Lucas.Liang 」更新了动态。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屏幕冷光映着她骤然扭曲的脸,梁慕白照片下的的那句话刺得她眼睛生疼。 他是为了温以宁染的?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窜上来,她几乎能听见血液在耳膜里轰鸣的声音。那个家境贫穷的留级生,凭什么?她死死盯着照片里梁慕白微挑的唇角,仿佛能透过屏幕看见他漫不经心的笑。那种她曾经以为只属于她的、带着恶劣的温柔。 手指颤抖着点进他的关注列表。梁慕白的社交圈向来精简,除了几个发小和赛车俱乐部的朋友,几乎从不主动关注别人。上一次他破例关注温以宁时,沉星摔碎了一柜子的香水,而现在她却发现温以宁的账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ID:「RosaRody」 一个陌生的名字,头像是一只慵懒的白猫躺在蔷薇丛中,俗气得让她作呕,。 居然不是温以宁,她本该松了口气,又隐隐觉得不对劲。出于本能的的警觉,她点进那个了账号,仔细看周若涤的几条动态,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的书桌,这不是和她同寝室的菜市场卖鱼女,那个总是安静看书、装得人畜无害的优等生? “哈……一个两个的,都他妈来恶心我是吧?”她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什么乖乖女,什么清贫学霸,不过是个比温以宁更会伪装的贱人!温以宁至少明目张胆地拒绝梁慕白,而这个周若涤,却装得人畜无害,背地里却用最下作的手段攀附权贵! 沉星猛地将手机砸向墙壁,却在最后一秒硬生生收住力道。转而狠狠攥紧枕头。丝绸面料在她掌心撕裂,像她此刻支离破碎的骄傲。 她不能疯,至少不能在这里,不能让她们看自己的笑话。 梁慕白喜欢新鲜感,不是吗?温以宁也好,周若涤也好,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具罢了。而她沉星,家世、相貌、手段,哪一样不比那些装纯的贱人强? 心脏像是被毒蛇啃噬,疼得发疯。 周、若、涤。她一字一顿地念,像在咀嚼一块带玻璃渣的糖。 窗外的阳光突然刺眼起来,沉星眯起眼睛,想起那天周若涤在寝室里对她微笑的样子,那么柔软,那么无害,像一朵任人采撷的蔷薇。 嘴里却说着致人于死地的话,那根本不是蔷薇,是淬了毒的荆棘。 …… 晚上九点十五分,暮色酒吧的灯光昏沉暧昧,像被雨水打湿的霓虹,洇开一层轻飘飘的情绪。这家会员制清吧是桑心珏带温以宁来的,连她手边那张鎏金会员卡,都是桑大小姐特意替她办的。那时她说:“未成年不能喝酒,但总要有个能说话的地方。” 周若涤坐在角落的高脚椅上,背挺得笔直,手里的圆珠笔在草稿纸上游走,笔锋干净利落。她垂着眼睫,额前碎发被空调风吹得微微晃动。 “第三题错了。”周若涤突然开口,笔尖轻轻点在温以宁面前的草稿纸上。 温以宁没有接话,而是突然把脸埋进臂弯,声音闷闷的:“她说我太幼稚。” 周若涤微微蹙起的眉,她实在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能为了另一个人的一句话,就让自己患得患失,把自己泡在眼泪里发酵。 “嗯。”她应了一声,笔尖继续滑动,“所以你就跑来酒吧装大人?” “周若涤!你有没有心啊?”温以宁抬头瞪她,眼眶红得像小兔子,眼角还挂着没擦干的泪,软得让人没法生气。 周若涤被她瞪的轻轻一笑,终于放下笔,抽出一张纸,轻轻按在温以宁眼角: “我有心啊,但不会浪费在让你哭的人身上。” 就像她不会浪费时间去恨嘲笑她身上有鱼腥味的人,她只会记住每个人的软肋,等待最合适的时机。 温以宁愣住,眼泪悬在睫毛上要掉不掉。周若涤已经收回手,继续写她的题,仿佛刚刚无事发生。 温以宁盯着杯底沉没的柠檬片,小声说:“她今天都没找我。我刷她的会员卡会发短信的,她明明知道我在这里……” “你的解题步骤没错,是题目本身出错了。有些题,从一开始就不该做。” 温以宁的眼泪突然就止住了。她盯着周若涤的侧脸,这个平日看着柔弱的女生,此刻在酒吧昏暗的光线下,睫毛投下的阴影锋利得像把小刀。 “......周若涤,你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谁?”温以宁突然伸手拽她袖口,眼里藏着一点说不清的酸涩。 笔尖微微一顿,她勾起嘴角: “我喜欢能考满分的试卷,和银行卡里只进不出的数字。最喜欢我妈妈数钱时眼角的笑纹,还有我哥能在天亮前睡一觉,不用骑电瓶车接单的那天。” 温以宁噗嗤笑出声,眼泪还挂在腮边,像颗将坠未坠的星星。周若涤把草稿纸推过去,最后一道大题的解题步骤工整漂亮,却在边角画了个小小的叉。那是她每次发现题目出得不严谨时,习惯性留下的标记。 就像她对温以宁这场恋爱的评判。 十点的钟声敲响时,酒吧的灯光暗了下来,只余一束银白的追光落在舞台中央。周若涤突然合上习题册,抬头看向温以宁。蓝紫色的霓虹灯扫过她的脸,在那双看似温柔的杏眼里投下一片深不可测的阴影。 “要不要听我唱歌?”她问,舌尖轻轻舔过下唇。草莓润唇膏的甜腻香气混着这句话飘过来。 没等回答,她突然摘下橡皮筋,黑发如瀑般倾泻而下。牛仔裤包裹着她修长的双腿,地摊买的纯棉白T恤在走动时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她走路时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像是踩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节拍。 麦克风发出刺耳的嗡鸣,沉斯珩的酒杯停在唇边。威士忌的琥珀色液体里,倒映着舞台上那个纤细的身影。周若涤只是用食指抵在唇间轻轻“嘘”了一声,整个酒吧的嘈杂就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 “《I Don039;t Know You》。 ”她对服务生说话时,后颈绷出一道脆弱的弧线,像天鹅垂死的姿态。沉斯珩的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一年前那个暴雨天,全国数学竞赛颁奖台上,浑身湿透的少女也是这样抿着嘴唇,从他手里接过金牌。 点歌屏亮起这首歌的标题时,暮色酒吧老板陆离正往威士忌里扔冰块。玻璃碰撞声里,他眯着眼打量台上少女:“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带劲?作业写完了就上台表演?”他指尖敲了敲桌面,“不过这腿——” “闭嘴。” 沉斯珩的声音很轻,却让陆离的酒杯僵在半空。他慢条斯理地摘下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暗色。 前奏响起时,周若涤闭上眼睛。 “Baby I know we’ve went through,So many different fates and shades of blue…” 第一句就让人群屏住了呼吸。她的声音像浸了冰的蜜糖,清冽里裹着化不开的甜,尾音微微发颤时又带着砂纸般的颗粒感。唱到副歌部分,她突然睁开眼,目光穿过晃动的灯光,直直望向虚空中的某个点,那里曾经站着嘲笑她“贫民窟夜莺”的同学们。 “I don’t know you,Could it be true…” 这句她唱得极轻,几乎是用气声在呢喃,却让整个酒吧的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尾音微微发颤,像一滴将落未落的泪。可当她转到下一句时,声线又突然变得清亮有力,像一把出鞘的剑。 温以宁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刚入口的甜味还未来得及辨清,紧随而来的龙舌兰灼烧感便直冲喉咙。她咳得眼眶泛红,呛出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杯不是无酒精的。 可她已经顾不上了。 灯光下的周若涤,白天还在为半价套餐排队,此刻却像换了个灵魂。她站在音响设备前,膝盖轻抵着边缘,腰肢随着节奏不疾不徐地摆动。 掌声如雷般响起时,周若涤只是浅浅地鞠了一躬。起身时,她脸上又挂回了那副温柔无害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在台上光芒四射的人只是个幻觉。 “你怎么脸这么红?你喝酒了?”周若涤突然凑近,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温以宁发烫的脸颊。 “笨蛋,把tequila当橙汁喝了?” 温以宁这才后知后觉地捂住嘴,柑橘混着酒精的气息从指缝溢出。她盯着周若涤重新扎起的马尾,有几缕发丝叛逆地垂落在后颈。 “若若…”温以宁突然伸手拨开那几缕发丝,“你唱歌真好听,比酒吧的驻唱还好。” 周若涤低低笑了一声,像是在掩饰什么情绪:“好久没唱了。初中的时候我还是班里的领唱,老师特意点的那种。” “后来被换掉了。有人匿名投信,说我不自量力,像我这种人站在C位会恶心到全班。” 说到这儿,她转头冲温以宁眨了下眼睛,嘴角扯出一点笑:“所以啊,现在唱给你听,算是补回来一场没唱完的solo。” “喜欢吗?这首歌,专门送给心情不好的温同学。有没有开心一点?” 温以宁的视线突然模糊了。酒精让喉咙发烫,她突然抓住周若涤的手腕:“他们还说你什么?初中那些人。” “说我是菜市场飞出来的夜莺,只配在臭水沟里唱歌。” 周若涤说得云淡风轻,可温以宁听见那句“臭水沟”时,指尖却不自觉地收紧了。吧台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她晃了晃空酒杯:“那我们现在是...臭水沟姐妹花?” 周若涤这次真的笑出了声。她从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优惠券。 “回学校吧,明天请你吃关东煮。” 温以宁笑倒在周若涤肩上,月光给她们交迭的影子镀上银边。像两株长在废墟里的荆棘,终于找到了缠绕生长的角度。 暗流涌动(沈卿辰微h) 二楼卡座的冰球在威士忌里缓慢旋转,沉斯珩指尖一顿,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如同他记忆中那个暴雨天的雨水。台上那个握着麦克风的少女,与记忆中浑身湿透的小女孩重迭又分离。 不过一年时间,一株荆棘就能抽枝展叶。沉斯珩注视着周若涤解开橡皮筋的动作,黑发倾泻而下的瞬间。他恍惚又看见那天的她,少女浑身湿透地站在领奖台上。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校服衬衫湿透贴在单薄的背上,隐约透出蝴蝶骨的形状。 “那个唱歌的你认识?”陆离晃着酒杯问道,冰块碰撞声淹没在渐起的音乐中。 “去年数学竞赛的冠军。” “稀奇啊,一个学霸就让你记住了?”陆离挑眉,语气半真半假带着几分揶揄。 他太了解沉斯珩。 京城沉家未来的掌权人,从小在天才堆里长大,周围聪明人从不稀缺。他会记住谁,从来都不是因为成绩。 沉斯珩没接话。记忆中的少女死死抱着绣着蔷薇花的旧书包,指节因为用力而都泛白。他递伞过去时,她抬头看他一眼,湿漉漉的眼睛像只被雨淋透的小兽,狼狈,却还倔强地龇着牙。 不是可怜,而是刺人。 陆离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少女正唱到高潮部分。脖颈扬起一道柔韧的弧线,喉间那颗小痣随吞咽微微滚动。确实特别,不是夜场常见的妖艳,而是一种带着锐利的清纯,像未经打磨的水晶。 “现在的高中生,吃什么长大的,发育得真要命。” 沉斯珩镜片后的目光倏然冷了下来,陆离识趣地举起双手:“开个玩笑。” 他歪头打量着好友难得外露的情绪,“要请她上来喝一杯吗?” “不用。” “真不用?你也没两年好玩了吧?桑家那位大小姐快成年了吧。婚期是不是定了?”陆离故意用杯沿碰了碰沉斯珩的酒杯,不怕死的继续问他。 沉斯珩始终没有再搭话。将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底那簇名的火。水晶杯放回桌面时,杯底残留的冰球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像是某种坚不可摧的东西,正在悄然瓦解。 他们这个圈子,婚姻就像化了冰的威士忌,寡淡且无味。几乎没有人是真心相爱的,更多的是利益关系,两个家族的联姻都是为了巩固各自的商业帝国。爱情是他们最昂贵、不实用的奢侈品。 陆离见沉斯珩沉默,索性自顾自的说下去: “你们家老爷子最近身体不行了,总跟我爷爷念叨要退位。你二叔在集团可是动作频频。不过他年纪摆在那儿了,搞不出什么风浪。倒是你那个堂弟,听说野心挺大。” 沉斯珩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不需要提醒他也知道,他那位二叔最近带着沉卿辰频繁出入董事会,像两只伺机而动的狼。藏着牙,等着时机。 尤其是沉卿辰,在董事会上沉得住气,乖顺得像只被豢养的羊崽,眼底却藏着不属于那个年纪的锋利野心。 “卿辰还小,让他多享受几年校园生活。” 他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仿佛在谈论最疼爱的弟弟。镜片后的眸光却冷冽如刀,划过陆离瞬间绷紧的后颈。 陆离想起沉家老爷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斯珩这孩子,最像他早逝的母亲。外表越是温雅从容,骨子里越藏得住狠劲,骨血里天生带着赌徒的那股疯。 这话乍听温情,细品却让人后背发凉。 陆离不动声色地咽了口酒,笑着岔开话题:“听说桑大小姐喜欢女人?你们倒挺合适,各玩各的,谁也不耽干涉谁。” 他将酒杯慢慢放下,语气带着玩笑意味,却又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舞台方向,“你也该养只金丝雀了,找个听话点的,省的夜里太冷清。” 沉斯珩突然抬眸。那一瞬间陆离有些说不下去,他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气场,那种冰冷,带着致命的压迫感。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他往沙发上一靠,语气不重,却让人莫名绷紧了脊背。陆离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线拽住了脖子。 陆离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由自主的想起去年的一桩旧事。那是个还算有点姿色的小明星,试图在沉斯珩的酒里动手脚,想搏个一夜飞升。结果没几天就从圈里人间蒸发。听说现在被丢去了东南亚某家赌场,唱歌、陪酒,连护照都握在别人手里,彻底成了货物。 他太清楚,沉斯珩那副温润如玉的表象,只是皮囊。他骨子里流着的,是上位者惯有的冷血。 “斯珩,别那么严肃。”他转动着自己手指上的婚戒,难得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像我们这样的身份,总得给自己留点消遣的余地,毕竟连婚姻也不过是场交易。” “既然如此,不如找个合心意的养在身边。” 沉斯珩没说话,目光淡淡的落在台下少女身上,她刚唱完歌回到座位,低头和室友说话时笑出一个酒窝,那个笑容干净得刺眼,并不属于他们的世界。 …… 温以宁的酒量果然差得惊人。周若涤看着趴在吧台上的女孩,对方脸颊酡红,指尖还勾着空酒杯,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桑心珏的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沿,那里有一道细小的裂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别闹了。”周若涤伸手拨开温以宁黏在唇边的发丝。她正盘算着如何把这个醉鬼弄回宿舍,余光却瞥见两道修长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需要帮忙吗?” 这个声音让周若涤的背脊瞬间绷直。她缓慢转身,看见桑心珏和沉卿辰站在三步之外,却像是两个世界。 沉卿辰穿着一件灰调的Rick Owens卫衣,看似随意的裁剪却完美勾勒出他优越的肩线。黑色休闲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明明只是随意的站在那里,却让周围所有人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桑学姐。”周若涤垂下眼睫,声音软的像棉花糖。乖得近乎刻意。只有她自己知道,掌心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桑心珏已经俯身查看温以宁的状况,指尖在她泛红的耳垂上轻轻一捻:“怎么喝成这样?” “她把龙舌兰当橙汁了。” 周若涤轻声解释,目光却不自觉飘向沉卿辰。他正漫不经心地转着左手腕上的表。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忽然抬眼,那双眼睛漂亮得过分,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瞳孔却清透得像玻璃珠子。 “未成年饮酒,是想记过处分,还是试试叫家长来酒吧领人?。”沉卿辰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的丝绸。 “宁宁只是误饮了含酒精的饮料。”她回答得滴水不漏,甚至露出一个怯生生的微笑。 沉卿辰轻笑一声。这笑声让周若涤的后颈泛起一阵细小的战栗。他慵懒地朝她靠近一步,身上淡淡的苦橙香调笼罩下来:“你倒是很会替人开脱。” 太近了。周若涤能看清他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那天晚上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掐在她下巴的手指,还有那个让她双腿发软的触碰。明明没沾一滴酒,她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沉同学很喜欢管别人的私事吗?”她强装镇定,目光瞥向桑心珏正扶着温以宁脖颈的手。 沉卿辰微微一笑,嗓音压得极轻,像是只说给她一个人听:“你觉得,我是在管别人?” 桑心珏饶有兴趣地挑眉:“你们认识?” “不熟。” “一面之缘。”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 空气短暂静了一拍。周若涤感觉脸颊更烫了,她讨厌这种失控的状态,更讨厌沉卿辰眼中那抹了然的笑意,仿佛看穿她所有伪装。 “我想和宁宁单独谈谈。”桑心珏突然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沉卿辰微微颔首,识趣的走了出去。周若涤借着去洗手间的契机逃离现场,在镜前发现自己眼尾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冷水拍在脸上,却浇不灭体内那股莫名的燥热。 她最厌这种生来就高高在上的人。不可否认他们优秀,但本质上不过是一群包装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冷漠、傲慢、无视规则,对别人的痛苦毫无共情。 就算是豪门的后代又如何?其实他们骨子早里就已经烂掉了,只会把旁人的命运当成消遣游戏。沉卿辰就是那一类人,连嘲讽都懒得遮掩,却偏偏生得那副好看的脸,轻而易举就能叫人失衡。 但她不能得罪他们。 她清楚像她这种出身,一旦出错便万劫不复。她必须乖、必须稳妥,哪怕心里早已把这些人骂了千万遍,嘴上也得保持得体和分寸。 酒吧后巷的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周若涤刚推开门,就看见沉卿辰慵懒的倚在砖墙上抽烟。他抽烟的姿势很特别,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像握着支钢笔。 沉卿辰转过头来,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月光将他五官勾勒得冷冽分明,那双眼像结了冰的深水潭,幽深寂静,却透着让人无法回避的压迫。他将烟头按进墙缝,火星倏然熄灭,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尖锐的弧光。 “她们俩没结果的。”沉卿尘突然开口的声音比夜风还冷。 周若涤站在原地,面上还留着半点恰到好处的错愕,但眼底的情绪却快速翻涌了一层。 她懒得再装出那副怯懦模样,缓慢抬起下巴,用眼神传递着明明白白的讽刺:你谁啊?你很闲吗?吃饱了撑着对他人的感情指手画脚? 她唇角轻勾:“您的副业是情感咨询么?话没必要说这么早吧。” 沉卿辰却突然逼近。周若涤后退时撞上墙面,而他撑在她耳侧的手臂像一道囚笼。烟味混合着他身上的苦橙香调,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一个靠助学金才能上学的穷学生,”他顿了顿,声音低的几乎贴在她耳边,“和一个生来就站在金字塔尖的大小姐。你说,是玫瑰先枯萎,还是荆棘先被连根拔起?” 周若涤猛地抬头,她清晰地看见沉卿辰眼底的讥诮。那种俯视众生的冷意,天生属于站在权力顶端的人。可她也捕捉到了他喉结下方那一瞬的微颤,像是被人踩中了神经。 她抬手抵住他胸膛,掌心下是剧烈的心跳。 “你既然这么懂门第之见,怎么不先劝劝桑学姐呢?你以为我们这种穷人家的孩子,玩得起你们的豪门游戏吗?” 他发出轻笑,像某种蓄势待发的野兽。他扣在她后脑的手突然施力,两人鼻尖相抵,呼吸交错。滚烫的唇落到周若涤唇边,停在将触不触的距离。 “你不是最爱装乖吗?怎么一见到我连演都不演了?” 这样的距离,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要吻下来。呼吸滚烫,咬字又慢又准,全砸在她唇边。这距离,周若涤被他固定着脑袋,想躲也躲不了,月光在两人之间流淌。周若涤看见他瞳孔里映着的自己,像只被逼到绝境的猫。 “因为你,不值得我浪费演技。” 她这句话本意是嘲讽,但她声音绵软,尾音甚至带了一点不服气的轻颤,像是不小心撒了个娇。那点力道落在他耳边没威慑力,反倒发烫。 “嘴还挺硬。” 沉卿辰低笑一声,他的笑意浅得近乎讥讽,带着点轻描淡写的嘲讽,气息吐在她脸上。 眼前的少女整个人贴在他胸口,呼吸起伏之间,两具身体贴合得近乎无缝,每一下起伏,像是无声的碰撞,情欲被牵出火星,沿着脊椎往上窜。沉卿辰一向克制,但这次他没退,膝盖缓慢而明确地顶了上去。 她下意识想逃,刚后仰就被他扣着腰压回来。他一只手握着她腰窝,她清晰感受到他胯下勃发的欲望,硬热地抵在她腿根。 “怕了?上次打我的时候,不是很有胆量?” “放开……你不是最看不上我这种……” 她咬着牙,声音还带着狠意,却因为大腿一寸寸蹭过那处滚烫,尾音骤然破了音,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喘。 话音未落,沉卿辰便俯身吻了下来。 “唔——” 周若涤呜咽一声,瞪大了眼睛,睫毛簌簌颤动如受惊的蝶。这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吻太过炽热,烫得她指尖发麻,连挣扎都变成欲拒还迎的推搡。 沉卿辰尝到她唇间残留的柠檬糖甜味,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彻底瓦解,原本掐着她下巴的手滑向颈后,迫使她仰头承受这个愈发深入的吻。周若涤的舌尖下意识退缩,却被他缠住吮吸。 周若涤的胸口剧烈起伏,她本该愤怒,可身体却背叛了意志,沉卿辰另一只手顺着她腰线滑下,隔着牛仔裤掐住她臀瓣,她浑身一颤,腿间涌出热流,将内裤浸得潮湿。 “唔……嗯……” 她被迫仰起头,承受这个毫无预警、却极具侵略性的吻。沉卿辰的吻技并不娴熟,却强势到让人无法逃避。他像在试探,又像在占有,牙齿轻轻咬住她下唇的一瞬,周若涤腿一软,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全靠他箍在她腰间的那只手稳住 这个吻太久,太热,也太危险。 她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一点点吞没,分开时两人都气喘吁吁。 “这就是你看不上我的方式?不觉得打脸吗?” 她胸口起伏剧烈,语气里带着狠劲儿,可一开口,那软糯的尾音像糖水似的黏在耳边,带着还没散尽的情欲,连骂人都像是在撒娇。 周若涤自己也愣了一下。明明该是气势汹汹的质问,却变成了掐不住尾巴的嗔怒,她的嘴唇火辣辣地疼,气息一碰就乱,像被吻得失了阵脚的小动物,发着软绵绵的抗议。 沉卿辰笑了,低头凑近,像是品她最后一点倔强。他声音低哑,像拉扯着什么情绪硬压下去:“我改主意了。” 他盯着她泛红的眼尾,轻声说:“周若涤,你的身体比你嘴巴诚实得多。” 禁忌体验(沈卿辰微h) 这种羞耻感瞬间让周若涤烧红耳尖。但她不愿示弱,反而抬手抓住他的衣领,猛地往下一扯。沉卿辰被拉得身形一晃,逼近她的呼吸间隙。她故意凑近,在他唇角轻轻吹气,带着恶意的调笑。 “那你呢?硬得发疼了吧?和穷学生接吻的滋味感觉如何?” 沉卿辰低笑出声:“你的嘴,说话令人厌烦。但接吻倒是…感觉不错。 他顿了顿,“不如再来一次?” 他抓着她的手,轻而易举就将她抵在墙上。动作不算粗暴,却有种不容抗拒的掌控力。周若涤能感觉到他浑身肌肉紧绷,但吻落下来的时候,却意外地、近乎残忍地温柔。 两人再次唇齿相贴时,这个吻已经带着情欲的味道。沉卿辰的舌尖扫过她上颚,激起一阵战栗,像电流沿着神经一路向下窜。 下一秒他突然托住她的臀,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周若涤猝不及防,条件反射地夹紧了他的腰。 这个动作几乎是致命的,她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欲望顶在自己腿心上,隔着牛仔裤都能感受到那处惊人的滚烫与坚硬,布料像不存在一样,热度几乎将她烧穿。 “你、你够了!” 她喘着气想别过脸,却被他扣住下巴,强硬地转了回来。 指节掐在她柔软的腮边,他盯着她,眼神冷静得过分,却藏不住眼底那一寸一寸翻涌的渴望。 她的呼吸乱得不像话,嘴唇还湿着,颤着,几乎在他的掌心里发热。 “不是挺会呛人的么?” 他低头舔掉她唇角的水光,胯下恶意地往前顶了顶。 “怎么不继续骂了?” 周若涤整个人已经软在他怀里,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连挣扎都变得无力。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低哑,几乎贴着她耳廓,带着气音,温热又挑衅,一寸一寸钩人心魄。 她根本接不上话,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宽大的T恤被他撩起,一只灼热的手掌从下摆探进去,贴上她小腹,再往上缓缓游走。那种隔着布料的压迫感、炽热又沉稳的触感,像是点燃了她最后一点抵抗。 他没料到看似单薄的周若涤,胸前竟如此丰盈。隔着棉质布料,他能感受到两粒挺立的乳尖,像含苞待放的玫瑰,在他掌心微微颤抖。让他不自觉地收拢五指,拇指擦过顶端那点凸起。 太软了。他没想到会软成这样。 掌心下的触感像融化的奶油,隔着衣服轻轻一揉,整个掌心像是被吸住,连呼吸都跟着紊乱。 他该收回手的。沉家的家训刻在骨髓里,欲望要克制,快感要延迟。可他偏偏就这样垂着眼,贪婪地盯着她胸前的起伏,喉结狠狠滚了一下,像是被某种蛮横的本能攥住了喉咙。 周若涤羞愤地闭上眼。她讨厌沉卿辰,讨厌他高高在上的姿态,可身体却背叛了她的意志。宽大T恤下藏着的曲线,此刻正被最讨厌的人尽收掌中。 “你别摸了…万一有人走出来…” 她口中虽在抗拒,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沦陷,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胸脯愈发挺入他的掌心,而身体的某一处则传来阵阵陌生的痒感。 沉卿辰顿了顿,垂眸看了她一眼,舌尖轻抵上颚,一把掀起她的T恤,迅速扯下她胸前的内衣,两团丰盈的乳肉一下跳脱出来,彻底暴露在他眼前。白皙的曲线在冷空气中微微颤抖,饱满得近乎惊人,浅粉色的乳尖高高挺立。 原来她的身体这么漂亮,漂亮到足以击穿理智。 沉卿辰呼吸一窒,喉咙发干,脸烧了起来。 他本该嘲讽,冷笑着说点什么。可不知从哪一刻起,唇角紧绷了起来,眼神也变了。盯着她的胸口,目光像是被钉在那里,怎么都挪不开。欲望压得他喉结发紧,整个人像被撩得快失控。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再次伸手,将那对乳肉整个包覆进掌心。 那对奶子像是知道他要什么似的,乖乖地嵌进他掌心,软、沉、热,还带着少女特有的甜腻体温。 “啊~”周若涤惊喘出声,指间陷入他肩膀。 “你好软。” 他一边低声说着,一边用拇指轻轻揉压乳尖,来回碾着那点早已挺立的娇嫩。羞耻感夹着快感几乎把她吞没。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轻轻地痉挛,呼吸越来越紧,像是在忍着什么失控的声音。 “…不准看了!” 周若涤的抗议刚出口,就被突如其来含住乳尖的湿热打断,喉咙里溢出一声软腻的呜咽。 沉卿辰的唇舌辗转在她乳上,轻舔、吮咬、喷着炙热的气息,一点一点逼近她的临界。那种快感来得太直接,像针扎进神经深处,勾得她双腿发软,几乎要滑下去。 他原本只是想吓她一下,逗弄她而已。可没想到,嘴一贴上去,就舍不得离开了。那抹雪白带着体温和香气,乳尖被他舔得水光淋漓,像沾满晨露的玫瑰,娇艳得不真实。 “沉卿辰!” 她几乎带着哭腔喊出声,声音发颤,透着羞恼与濒临失控的情绪。 低头一看,胸前那团白嫩的乳肉正被他含在嘴里,来回吮吸。湿热的唇舌包裹着乳尖,连唇瓣与内壁的柔软触感都清晰得过分,像是要把她整块肉都吸进去一样。那种被牢牢吸附、反复吮咬的感觉,让她整个胸口都麻了,连心跳都乱了节拍。 他松开那颗被吮得泛亮的乳尖,唇角牵出一丝银丝,在空气中拉出一条暧昧至极的弧线。指尖紧跟着落在另一侧,拇指重重一压,碾过那点早已挺立的敏感。 “嗯?” 他低笑着,语气懒散却透着蛊惑,“刚才那声真好听,再叫一声我名字?” 当他的唇再次覆上来时,周若涤几乎绝望地意识到,她的身体,已经彻底背叛了理智。被含住的乳尖发出黏腻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得过分。那声音混着沉卿辰压低的喘息,一下一下地击在她耳膜上,暧昧得令人发颤。 他舔得越来越熟练,先是用舌尖缓缓拨弄,又将整颗乳尖含进嘴里,深深吮吸。力道狠得惊人,像是要将她体内某一处最敏感的神经连根抽出,把灵魂一寸寸吮出来。 他虎口稳稳卡在她胸脯下方,掌心收紧,像是要将那团柔软彻底托高、固定。奶子被一口口吃得更深,吮得更紧,含进嘴里的力度几乎带着掠夺的意味。直到她隐约感受到他牙齿不经意地磕上乳尖,那一点细微的粗糙刺激反而让她更敏感。 周若涤鼻腔里的呻吟忽重忽轻,断断续续的,感觉脑子成了一坨浆糊,思绪乱的不成形。这太荒唐了。自己只是出来吹风,怎么会被他按在这里又舔又咬的。 他的舌根缓缓压上那团柔软,强势地将乳肉推挤向口腔壁,每一寸触感都被拉到极致。舌尖灵活而精准,轻柔地贴上乳晕,绕着那敏感的旋转点慢慢打转,又时不时滑向下方,像在肆意挑逗,又像在试探她的底线。 周若涤被舔得整颗心都酥了,一股绵密的快感在胸口炸开,酥麻得像有电流流窜进骨髓,潮水般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舔得越来越急,舌头像不知疲倦地搅动着,带着黏湿的热度与节奏,一下一下,把她的神经卷着往深处拖,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融化在他嘴里。 “别吸了……求你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又委屈,可沉卿辰根本没打算停下。他低头咬住乳尖根部,牙齿缓慢地左右磨着,每一下都像故意碾在她最敏感的神经上,细微却折磨。 舌尖随即不紧不慢地扫过顶端,带着少年初尝情欲的急切与莽撞,一遍又一遍地舔弄、卷动,唾液和热气交织着,黏腻地缠在她胸口。每一下都像在剥夺她的理智,抽走她最后一点抵抗的力气。 周若涤死死咬住下唇,想压住那些羞耻的声音,可下身还是不受控制地涌出一波又一波滚烫的热流。她正站在情欲的边缘,懵懂又惊慌,又被那种陌生的快感撕扯得几乎发疯。身体像背叛了她,从胸口到腿间,每一寸都在发烫、发颤。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泛红的脸颊滚落,烫得她恨不得把自己从皮肤里剥出来。 她恨透了此刻这个难堪的自己。 月色沉沦时(沈卿辰微h) 酒吧后巷的风裹着烟草的气息,垃圾桶边半熄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像他们之间未尽的欲望。沉卿辰的手背突然一凉,周若涤的眼泪砸在那里,碎成几瓣月光。 “哭什么?” 沉卿辰松开钳制她的手指,拇指却流连在她泛红的眼尾。这个动作有种说不清的温柔,与他方才的暴虐形成鲜明对比。 他补了一句:“刚才不是拱着腰往我脸上贴?还以为你挺享受的。” 周若涤猛地偏头,发丝扫过他唇角,像有什么野性的气息从她身上蹭过去。她咬得太狠,唇都破了,鲜红像熟透的果子,随时能滴出汁来。 “啪——” 她的巴掌还没落下就被截住。沉卿辰的手指顺着她腕骨内侧的血管游走,力道恰到好处地让她既挣脱不开,又不会留下淤青。 “真凶。你觉得我还会让你打到第二次?” 他低笑出声,只觉得她真像一只又骚又倔的小野猫。 话音刚落,周若涤忽然抬膝。沉卿辰早有预料般侧身避开。 “好歹也是年级第二的脑子,只会用暴力解决?”沉卿辰叹息般说道。 他凑近,嗓音贴上她的耳垂:“还是说,你其实很享受这种肢体交流?” 话落,他的视线一点点往下,从她脖颈滑过锁骨,在她胸前停了片刻。 他没再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像在重新审视她。 明明瘦瘦小小的,掀起来才知道底下藏了多少料。 她胸口微微起伏,T恤被扯的歪歪扭扭,一点不遮不掩。他的痕迹在她白净的皮肤上显得特别清楚,那对被他亲得发红的奶子还在发烫,圆润饱满得过分,不需要任何手法,只看着就足够勾人。 沉卿辰眼里压着火,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可嗓子还是哑着的。他其实真没打算碰她太多,可她刚才往他脸上蹭的时候,他是真的没忍住。 “不愧是沉二少,连耍流氓都这么理所当然的。”她声音里还带着情欲未褪的哑。 “你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净,刚刚不也扯着我不放么?”他低笑,抬手掐了一下她的右乳。 沉卿辰掌心拖着沉甸甸的乳肉掂了掂,嘴咬着她的耳垂,他声音低哑:“知不知道自己右边比较敏感?一舔就抖,是不是没被人碰过?” “变态!”她耳尖红得滴血,声音却虚浮得毫无威慑力。 他嗓音低得像夜里逼近的风,语气是玩笑的,可眼神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他看着她红着眼、咬着唇、憋着气的样子,突然觉得喉头发痒。 是她先撩的,是她先往火上撞的。 可现在被烧着的,好像是他。 “现在才喊,晚了点吧?” 他语气懒懒的,动作却忽然停下,把她散乱的衣服一点点拉好,动作不急,却比刚才撕扯时更叫人心慌。 周若涤躲闪不过,耳尖都红得发烫。被扯松的肩带垂在臂弯,胸前的肌肤带着一圈细密的红痕,还残留着他方才留下的热意,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快跟着乱掉。 她喘着气,红着脸的反击道:“内衣都被你扯坏了,从来没帮女生解过内衣吧?还装的经验老道似的,除了硬还能干嘛?” 这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羞得慌,可就是不想让他得意。 沉卿辰一顿,倒没生气,眼尾的弧度反而笑得更深。他本来就生得清冷禁欲,笑起来却偏偏带了点下作的邪。 “……你说得也没错。” 他低低地应着,靠近她耳边,“接吻、摸女人,确实是第一次。” “但没想到,你这儿口感这么好。跟杏仁豆腐似的,又软,又颤。” “要不以后多练练,互相学习,公平。” “关于学习这件事,我可没输过谁。”他低笑一声,语调像在轻舔她耳垂。 周若涤气得抬手狠狠推他,却没真用力,只像做做样子地撒气。他没躲,反而顺势往她靠近半分,唇贴着她的下颌线。 “我第一,你第二,我压在你上面。” “这方面我们还挺合适的。” 他像随口一说,叫人心跳漏半拍,“要不要体验一下赢我的感觉?” 她瞪着他,咬牙切齿地想咬回去,肩膀却像炸毛的猫轻轻抖了一下,终究没敢真撞上去。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垃圾桶撞击声,她下意识缩进阴影,像是被突然泼了一瓢冷水,心跳却没缓下来,反而更乱了。 沉卿辰站在原地,低头看她。他的眼神一点点沉下来,像藏着某种危险的耐心,舌尖抵着腭,慢慢地,声音压低成一片夜色。 “下次别跑。” “我们慢慢来,想亲哪儿、想摸哪儿,提前告诉我,我们都试试看?” “你躲,我也会找你。” 他弯腰靠近,轻声道:“……别吊着我,周若涤。你喂了我一口,我可不打算只尝这一点。” 周若涤匆忙整理好衣服,指尖还在不受控的发颤。 她清晰地感受到身后沉卿辰的视线,像灼热的烙铁一寸寸碾过她的脊背,随时可能将她拖回那个充满情欲的黑暗角落。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却吹不散唇齿间残留的掠夺感。就在她即将推开酒吧后门的瞬间,一道修长的身影毫无预兆地截住了去路。 “抱、抱歉——” 她慌乱开口,想后退一步,可抬眼的一瞬,那句话被生生卡在了喉咙。 那是一张极具冲击力的脸。 眉骨如刀削般锋利,鼻梁高挺得近乎傲慢,薄唇抿成一道冷淡的弧线。金属镜框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镜片后那双眼睛黑得像无月的深海,平静表面下暗藏漩涡。 他穿着一件黑底白纹的衬衫,图案像某种锋锐符号,胸口敞开几颗扣子,露出锁骨和结实线条的胸肌,皮肤冷白,冷得有点过分。 不是普通的好看,是有攻击性的美,是带着压迫感的性感。 她站在他面前,仰起头,像撞进一道看不见的结界里。那股压迫感不是从动作或语言传来的,而是从他身上沉静得近乎冷漠的气场,像海水退尽后裸露出的礁石——锋利、孤绝、无处可避。 她甚至忘了怎么眨眼。 记忆像被突然拨亮的灯,细节一瞬间翻涌出来。 暴雨。黑伞。男人垂落的眼睫。 一年前,全国数学竞赛总决赛那天,暴雨倾盆,她拿了冠军,在数百人注视下捧着金牌站在阶梯上。他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评委席台阶下,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像风暴的中心。他将伞递过来,她站在暴雨里犹豫了一秒,还是摇头拒绝了。 伞没合上,他就那样撑着,陪她走到公交站。等车时他站在她左侧,雨水从他那侧肩头不断渗进衬衫。 沉斯珩。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像烫手的火,灼出一道暗印。 玻璃碎片在她脚边闪烁。周若涤下意识后退,鞋跟撞倒的空酒瓶在巷子里炸开清脆的回响。这声音似乎惊醒了什么,沉斯珩眉头极轻地蹙了一下,像冰面裂开一道细纹,转瞬即逝。 “小心玻璃。” 低沉嗓音带着一点微哑,依旧是记忆里那种克制而温和的调子。他向前半步,遮住巷口的光,也将她收入阴影。 她的指尖无意识揪紧衣角。嘴唇还残留着被咬破的刺痛,耳根烫得几乎要烧起来。方才巷子深处的纠缠像场荒唐的梦,此刻却被月光照得无所遁形。 “跑这么快做什么?” 沉卿辰带笑的声音刺破凝滞的空气。 周若涤看见沉斯珩左手微动,修长的手指在她腰侧半寸处停顿,看似随意的站位,却将她严严实实挡在阴影里。这个发现让她的心跳突然失序。 “卿辰。”他声线仍稳,却压得极低,“她是你同学?” 沉卿辰挑眉:“真巧,沉老师。” “周若涤,这次分班考试年级第二,不过沉老师应该没注意过这个名字。” “毕竟你只教A班。”话落,他唇角仍是似笑非笑。 “嗯,现在注意到了。”沉斯珩淡淡地应了一句。 他右手却不动声色地扶住了周若涤的手肘。掌心很凉,像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冰。 周若涤突然想起那天的暴雨中,他也是这样,右手撑着伞,左手虚扶在她背后半寸,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就像此刻,他的手指明明没有真正触碰她,却让她无处可逃。 “沉老师好。“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更稳,“我是高一B班的周若涤。” 沉斯珩的目光落在她攥紧的衣角上,那里有一道细微的褶皱。他忽然伸手,指尖在距离布料毫厘之处停住:“衣服乱了。” 他没有碰她。 可周若涤却比被碰到还要慌。 她觉得他每一次靠近都不带温度,可偏偏每一次都让她退无可退。 偷偷藏不住 “太晚了,我送你们回去。” 沉斯珩开口,声线低沉清晰,像浸了霜的绸缎,温柔得恰到好处,却又不容置喙。那份压迫感裹在风度和克制里,让人挑不出错,也拒绝不了。 周若涤后退半步,不偏不倚地碾碎了一块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某种情绪被骤然击穿。她抬眼,却没去看说话的人,而是下意识地朝身后望了一眼。 沉卿辰靠在昏暗灯影下,他神色淡淡,只是安静的站着。但她还是看见了,那道新鲜的红痕,正横在他侧颈,是她掐的。十分钟前,她一急之下抓住了他,没收力。 空气安静到有些微妙,她摆了摆手:“不麻烦沉老师了,我和以宁还要一起回学校。” “温以宁?” 沉斯珩镜片后的眸光微动。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去年的理科天才少女,不知何故留了一级,与桑心珏走得很近。他没多问,只是顿了顿,像是给了她一个重新考虑的余地,才继续开口: “那就一起送吧,女孩子这么晚在外面,打车不安全。” 语气仍是礼貌周到,却带着一种近乎天然的掌控力。他没有质疑,也没有征询,只是把这个事情安排得天经地义。 周若涤果然愣了下。 她明知道他是出于对学生的照顾,却还是有点无法抑制地生出那点错觉,他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是她手上的力道太重,还是沉卿辰站得太显眼? 沉斯珩见她犹豫,开口道:“我的车在门口,我在门口等你们。” 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谢谢沉老师,那我现在去叫以宁。” 她一转身,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沉老师真是…体贴学生。”他故意在最后四个字上咬了重音,裹着若有似无的挑衅。 沉斯珩没接话,只不动声色地往前踏了一步,身形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周若涤的去路。 他姿态温和,像是无意为之,却又将两人之间那点模糊不清的距离,生生隔开。 …… 不远处的沉卿辰站在灯影下没动,冷眼看着她往那男人身边走,步子不快,像是等着谁拉她一把,又像是心甘情愿地靠近。 她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眼,他看得清清楚楚。 不是敷衍,不是无辜,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软。软得没骨头,也没分寸。 她看着沉斯珩的时候,眼尾轻轻往下垂了,像被勾了一下似的,整个人都柔下来了半分。像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心动,在那一瞬间落了下来,落在那个男人的眼里,也落在了他的掌心里。 沉卿辰舔了舔后槽牙,冷笑着收回视线。 啧,她还真是会挑。 他看着她的背影被沉斯珩半挡在身后,指节一紧,喉咙发涩。明明刚刚两人还在情欲边缘,她却笑着转头去和另一个人四目相对。 “体贴学生”这四个字他咬的极重,带着点懒懒的讥讽。 周若涤听见了,肩膀轻轻一颤,像是被他声音戳中了神经。 她这副样子他见过几次,不说话的时候拽得要命,一句挑衅就炸毛;明明嘴硬得很,手却总是先动,掐他,推他,抓他,像一只不认输的小动物,张牙舞爪,却没真能咬得下去。 他偏要去招惹这种。不乖,但软,像个慢热的陷阱。 越是不让他碰,他就越想看她被按着失控的样子。她嘴上说不要的时候最会颤,最想要。 周若涤转头瞪了他一眼,脸上写着“闭嘴”,可那双眼睛还没从沉斯珩的身上收回来干净。 他挑了挑眉,懒得躲,迎着她的视线慢慢走了过去,贴到她耳边说:“你看沉老师看得那么认真,我还以为你是要跟他单独回家?” 她咬牙:“沉卿辰你闭嘴。” 他低笑一声:“闭得了?闭着嘴怎么给你舔?” 她脸一下红了,呼吸乱了节奏。 沉卿辰凑近了半步,眼神一寸寸扫过她脸上的慌张,声音低哑,语气却冷: “你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真假,以为谁看不出来?装得挺干净,结果一碰就软。” 说完便直起身,像是不屑再看她一眼,又像是怕自己看多了会失控。 …… 周若涤回到酒吧里,看到温以宁眼角还挂着泪珠,桑心珏坐在她身侧,一只手轻轻扣在她的后颈,指腹顺着头发慢慢地蹭。 她站住了脚步,刚想开口,就看到温以宁倏地抬头,眼里还含着水光,而桑心珏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像是怕她哭得更狠了。 “……别哭了,好吗。”桑心珏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点难得的温软,“都是我的错。” 温以宁低着头,她的眼神带着些许不舍与迷茫,轻轻点了点头。最终还是靠近了桑心珏,像被安抚的小兽,安静地贴进那个怀抱。 她并不看好这段不对等的恋爱关系,却无法否认它呈现出来的温柔依赖,有种近乎本能的亲昵。明明极力掩饰,可两人眼神相触的一瞬,那份偏执又隐忍的深情,依然悄然泄露。 她忽然想,人为什么总会执着于那些模糊、疼痛、却无法彻底割舍的爱?对潮湿晦暗的情感天然亲近,把纠缠和伤害当作爱的常态。于是爱变成了不断试探底线的游戏,恨与渴望交织其中,所有极端的缠扯都变得理所当然。 她知道自己并不适合这样的关系。她向往坦诚明亮的亲密,是那种可以毫无保留地奔赴彼此,眼里装满欢喜与确定,而不是浸着泪水靠近的拥抱。 她收回思绪,将目光落在桑心珏身上。 那女孩穿着明艳的裙子,坐在软椅上像一簇盛放的玫瑰。高傲、耀眼、锋利,却又温柔得令人心悸。她低着头,轻声安慰怀里的温以宁。姿态是温顺的,目光却仍带着属于强者的自持与控制感。 周若涤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直到对方忽然抬起头来,与她目光相撞。 那眼神不算友好,只是冷淡地落过来,像在提醒她,她知道她一直在看。 周若涤怔了一瞬,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她看不懂桑心珏。 桑心珏对外的态度一贯疏离,就连现在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慌张,好像根本不打算遮掩什么。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面对温以宁时,手却从未松开过。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爱,也不敢肯定这段关系会不会伤人。但她能感觉到,面对别人冷淡的桑心珏,在面对温以宁时,是真的不一样。 温以宁眼角余光察觉到周若涤走了过来,整个人倏地一僵,像被人当场抓住了什么。 她没敢回头看,只是下意识地从桑心珏的怀里坐直,手肘一滑,险些碰翻桌上的酒杯。 她抬手拨了下头发,垂在颈侧的碎发刚刚擦过对方的手指,动作有些慌乱,却硬生生装出了自然的模样。 “若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站门口透透气,碰到了我们学校的沉老师,他说要送我们回学校。”她提醒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气氛便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撕开了一道口子。 温以宁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察觉到身旁的人微不可察地收紧了肩膀。 下一秒,桑心珏已经坐直身体,悄无声息地将与她之间的距离拉开。 那动作太过克制,甚至没有触碰,却清晰地划出了一道边界。 温以宁愣住了。 她没有去看她,但她知道,那一瞬,桑心珏的表情一定是冷的。 像是从温柔梦境中猝然惊醒,眨眼间就披回了那层让人靠近不得的锋利外壳。 她一向敏感,总觉得桑心珏最近有事瞒着她。不是敷衍,也不是欺骗,而是一种刻意隐藏的平静,像水底压着某种漩涡,她越靠近,对方退得越远。 她明白桑心珏向来是这样的人,对所有人都冷,对她也不会例外。但哪怕只有短短几秒,那种被她抱住的幻觉,还是像钩子一样卡在心头,拽得她发疼。 她甚至开始怀疑,刚刚那点小心翼翼的亲密,究竟是不是真的。 还是说,只有她一个人当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