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拆穿暗恋》 第一章（上） 初夏正午气温已经直逼运作中的锅炉，落地式循环扇带动的气流如蚍蜉撼树，内心无用地向远方的北极熊道歉过后心安理得按下冷气开机按钮，关闭电脑萤幕自动跳出的社群软体，开啟瀏览器进入位于书籤列的第一个网页。 清晨五点闭眼执行昨日应该完成的睡眠任务，早晨九点手机闹鐘分毫不差载歌载舞，靠着不会喊累的恼人震动将出走灵魂强制拉回现实，睡眠不足引起的头痛侵蚀一日之始该有的精神，网页成功载入后弹出式广告则抚慰躁动神经。 「嘖。」受到强大的美顏暴击，忍不住说出感叹的外国语脏话。 如果不是为了这张伟大的脸和同款用品，根本不用提前起床蹲守在官方网站，等待开售那一秒瞬间点击结帐按钮以获取限量商品及周边赠品，官方设定十点鐘正式发售，纪妘乐将前置作业完成以后连忙抓紧时间盥洗，并难得糟蹋一杯邻居送的高级咖啡提神。 浅酌一口，碰触舌尖的苦味扩散口腔，小脸瞬间皱得堪比椪柑蒂头，打算翻找塞在抽屉以备不时之需的水果糖，猝不及防收到视讯通话邀请，只得中断。 没想到高级邻居迅雷不及掩耳地掛断电话，并且快速传送简短讯息。 南：碰到。 纪妘乐立刻点开回覆冷漠句号。 南：今天这么早？ 日上三竿说早，彷彿平时很晚起床……不等她整理言词好好反驳，对方又用手机号码直接拨来电话。 语音通话没有接听阻碍，戴上滑鼠旁的蓝牙耳机、滑动绿色按钮，听见男人询问：「昨天几点睡？」 「想不到聊什么可以不用硬聊。」纪妘乐仗着他看不到翻了白眼，从注入咖啡因强制清醒的大脑中捞出一段有效回覆，「你今天不是排了一整天的戏吗？」 「是啊。」骆庸南勉强放她一马，并大方解释：「等等直播。」 「直播？你要直播？」此事太过荒唐，令人忍不住重复反问。 他对此更进一步说明，「怕香水销量不好，大概播十分鐘就结束。」 「啊……我知道等一下香水开卖……」过于震惊而让纪妘乐不小心说溜嘴，回神来马上补救，「有人拜託我帮她抢──买一组。」 抢是事实，但面对当事人肯定不能说实话。 「所以你为了抢我的代言早起？」可惜某人特别会顺着竿子往上爬，声音听起来满满得意，「公关品我请他们寄工作室，下次回去拿给你。」 「我是帮朋友买。」纪妘乐咬牙将代购人设贯彻到底，一边关掉提醒开卖前一分鐘的闹鐘，「不跟你聊了，会分心。」 电话另一端传来经纪人的声音，骆庸南含笑问：「我可以戴着耳机不掛电话，等你分享抢到的喜悦？」 「……专心直播。」好险熟知他是开开玩笑，否则不上心的态度肯定得向粉丝赔罪一番。 他收起所有不正经，说：「知道了，你掛电话吧。」 「直播顺利。」手指准备按下红色按钮时，她闭了闭眼豁出去道：「公关品记得留我的一份。」 即使马上结束通话，骆庸南的哈哈大笑仍清晰传入耳中……算了，面子可以日后挽回，香水错过不再。 掛念心尖的时间总是跑得比较快，mysig的官方网站歷经多次停机维护足以负荷突如其来的瞬间过大流量，倘若没有规定单一帐号、姓名及地址限购买两组限量特装组，纪妘乐大有买一百组回来布置小卡魔法阵的意思。 mysig是以东方调香精起家的国内原创香水品牌，七年前推出一系列花香调及清新调香水，破格邀请发售日当天出道的新人男团作为宣传大使，成员们宣布单飞不解散后更是请团员之一的骆庸南成为独家代言人，在个人出道三周年的今年推出由他参与调香过程的联名香调，限量贩售包含一组五张照片小卡的特装套组。 套组资讯一出，联名香水本身瞬间在少数粉丝眼中黯然失色，全然关注高斯模糊开到最大的五张小卡真面目会多么美丽，即便半个巴掌大的卡片稍稍保存不慎便会化为废纸，仍有人因此回心转意为数千元的香水买单，不过多数粉丝愿意倾家荡產买到mysig成为年度热销香水品牌。 遗憾的是品牌顾虑粉丝失血过多开啟限购制，纪妘乐抢先结帐两套特装组，收到信用卡成功扣款并且订单成立的通知后，再下单十个一般礼盒组作为抽奖奖品，将订单各自截图、涂掉个人资讯并压上浮水印发文打卡。 永远快乐的指南针：是谁抢到香水了？啊！原来是我。在这则贴文下留言夸讚mysig及南哥，从追踪＠mysig_official及@骆庸南lyn的粉丝中抽十位赠送香水一组，一起感受南哥为我们打造的平静一隅！ 贴文发布成功的同时「最爱」通知最爱对象正在直播，毫无疑问是骆庸南电话中剧透的安排，毕竟刚用追星帐发文，丝毫不担心用成本帐观看直播的露馅情形，纪妘乐马上透过上方通知条进入画面。 「午安。」 错过视讯电话而看不到的人，用不同方式让她久违一见──认识这么多年，却几乎只能见到镜头内的对方。 留言区涌入收获惊喜的粉丝们，热热闹闹向偶像分享丰硕战果。 「特地早起守着时鐘下单，还好抢到了……谢谢，本来想跟他们商量八点开始，可惜我没坚持，不然你们早睡早起一天身体会更健康。」 ……是魔鬼吧？纪妘乐忍不住随波逐流在留言区刷了一排问号。 骆庸南不为所动继续挑有看清楚的留言互动，「哥哥早安，现在在哪里？午安，在休息室，上来看一下大家就要继续工作了。」 他每次罕见直播快闪已是常态，大家既不捨却能体谅他在忙碌中抽空互动，瞬间挞伐的声浪转为关心，提醒稍后要准时吃饭。 纪妘乐不气馁混在人群中的留言没被挑中，发送两句话便把画面切换成乾净模式，边开着萤幕录影边进行截图──为了拍摄骆庸南提前画好全妆，昏暗的休息室灯光遮掩不住在她心动点跳踢踏舞的美貌。 「好，改天见。」骆庸南笑着答应粉丝们的嘱託，凑近镜头将直播关闭。 南：抢到没？ 骤黑的画面瞬间映出纪妘乐的脸，失落的情绪尚未蔓延，快乐根源马上传来讯息。 乐：那当然。 对他不用隐藏任何讯息，直接传送展示原始订单截图。 南：真厉害。 南：今天怎么安排？ 她缩小电脑视窗查看桌面便籤，答：工作到十点，ddl到了。 已读标记两分多鐘后出现，新讯息：那十点半开一局？ 他俩对话没有秒读秒回代表状态忙碌，纪妘乐直接中断对话：行，快去工作。 随后没有任何通知传来，不出所料骆庸南开始拍摄，她整理完甲方三日前提供的修改意见，亦投入工作怀抱。 源于父母提供的财富自由背景使她无后顾之忧花费六年完成设计学系双主修，并借助双亲教导、天赋与时运透过投资赚入第一桶金，在市区新落成一层两户的社区买下其中一户，随后开始无压力的自由接案生活。 说来挺巧，入住当天发现隔壁同日搬入的邻居正好是骆庸南。 至今存于第十五届高三五班毕业生的未解之谜：次次班排第一的骆庸南怎么会被星探挖角就暂缓学业去当练习生呢？ 撇除粉丝滤镜，骆庸南可谓星途顺遂，练习一年半成功以唱跳团体出道，香水代言外透过路人剪辑影片爆红的他们陆续收到各界產品邀约，团体合约两年到期均不续约各自单飞，骆庸南五年来仅发布两张单曲，却在新踏上的演员路上小有成就。 自他开始当练习生起纪妘乐没有停止关注，当然，没有让骆庸南发现。毕竟粉上自己的高中同学还被当事人知道，仅仅想像已尷尬到爆炸。 晃一晃脑袋把不可能出现的尷尬未来摇散，打开手机行事历确认今日剩馀安排工作。 虽然不甚缺钱，但人生总缺点赖以为生的成就感，恰好这份工作足以支撑她日常所需甚至能赚点小钱，何「乐」而不为。 手上案件已经收到第三次意见回馈，风格趋于稳定之下修改起来并无困难，仅仅细节需调整更贴近硬性要求，等到右手向大脑反应暂时无法继续流畅作业，方抽空在正午时段送出午餐外送订单。 室外温度与影子长度成反比，当外送软体通知打断观看社群贴文体验后，纪妘乐缓缓起身从冰箱底层拿出一瓶铝箔包的运动饮料，将其放入自橱柜抽出的小牛皮纸袋中，用签字笔在上面表示是提供给外送员的小感谢，连同收纳篮放到门外。 自从去年隔壁栋发生一起陌生人假借外送员名义擅闯民宅后，她便避讳亲自开门取餐，而是找到间置的收纳篮当作外送餐点放置箱，反正邻居家常年无人加上严格的电梯管控，不至于发生外送餐点被其他住户拿走的悲剧。 经过约莫十五分鐘，取得餐点的外送员顶着烈日艳阳成功抵达并得到微小的慰劳品，纪妘乐透过监视萤幕确保廊道再无他人，才把心心念念的中餐拿到饭厅。 祭完五脏庙，看一看追星群组九百多条讯息究竟在讨论什么，眨眼间娱乐时间便向原先的工作时间预支了大半个小时。 喝水app下午三点的提醒跳出，纪妘乐忍不住暗骂一声脏话，唤回所剩无几的意志力回到电脑作业上，倒是因此专心到晚上九点。 「……好吧，又不用吃晚餐了。」她忍不住碎唸一句，把剩半管电量的手机接上充电线并更新所有待更新应用程式，从衣柜找出一套乾净睡衣带进浴室盥洗。 出来时剩下唯一一个程式尚在缓慢进行更新下载，就是待会儿要玩的游戏。 纪妘乐一如既往嫌弃，「小破游怎么更新这么久？」那等等登入画面时的更新下载又要跑多久啊？ 不能分心滑手机，反而让她专心且快速地把得磨蹭半小时的头发吹乾。 南：收工了，准备回去。 她吹头发的过程中，某人终于下班传来讯息。 乐：慢来。 纪妘乐的头发剩发尾带点湿意，便收起吹风机不多加理会，戴上耳机进入游戏中的自主修练场找到常用的衝锋枪对准靶心扣下扳机，震耳欲聋的枪弹声轰炸脑袋，画面是被子弹贯穿出无数孔洞的标靶。 标靶的移动模式有跡可循，几分鐘后今日的新鲜感达到巔峰，某人终于回到能安心使用手机的地方。 南：好没？双排？ 乐：邀我。 下一秒，画面右下角跳出邀请通知，纪妘乐确认邀请人暱称后，马上按下接受。 他们的游戏缘分来自高中，纪妘乐经过后排座位被想去厕所的男同学拉着当枪手，没想到和倖存队友骆庸南默契十足联手挽回逆风局面，迎向胜利。 男同学解决完私人活动回到教室不敢冒然拿回手机，最后由于成功晋升段位，隔天顶着被教官抓住的风险点外送请可靠的外援打手纪妘乐一杯饮料，证明高中生能展现最盛大的感谢。 自那时起，纪妘乐打入骆庸南的日常生活，几下若干男同学成为日常游戏好伙伴。 高中毕业后同学间往来减少，出社会奔向各自人生跑道后更是无所交集，游戏好友列表分组中曾经活跃的名字不再亮起，最后剩他们两个打算玩到游戏公司倒闭为止。 ──毕竟他俩有钱有间能耗在游戏上。 这款线上电子射击大逃杀游戏推出电脑、手机双版本，纪妘乐曾耐心等待电脑版下载完毕，双手搭在滑鼠键盘上进入练习场跃跃欲试，随即被无可避免的3d晕打趴在地。 俐落地解除安装遗憾不能体验大萤幕游戏生活，戴着耳机在手机世界奋战多年，枪械瞄准、听声辨位的游戏能力丝毫没有长进。所幸骆庸南好不到哪去，勘勘初学者等级，两人玩游戏图个放松消遣，培养输了也不过度鬱闷的强大心态。 目前为赛季中途，匹配大多遇到用来填满人数的ai玩家，它们瞄准能力比普通玩家生疏，躲避和挑选狙击位置的技巧不见得优秀，几乎是来送真人玩家击杀数和装备的。 「一二五。」耳机传来微弱声响，纪妘乐看一眼小地图的红色标记位置，再搭配萤幕上方的参考数值，透过组队语音说。 「很远，先去安全区。」骆庸南瞇着眼睛透过倍镜看了一遍找不到人，解除瞄准姿势后说。 纪妘乐不留恋这场没打起来的对战，打开地图确认骆庸南已经点上标志，再次检查屋内是否有遗漏资源，揣好身上包袱、调整好奔跑位置，开啟持续衝刺模式往标点前进。 既然是以大逃杀为背景的游戏，人为因素外还有天灾压力。 自然生态不会从头到尾零威胁，游戏开始后一段时间系统会发出警告让大家尽快前往安全区，若倒数结束仍在外面，人物将逐渐扣除血量直到死亡，只能奋力跑进安全区域里避免威胁。 他们正在代表毒圈的蓝色区域和下个安全区的白圈区域中间的黄色区域，安全区缩减倒数刚刚结束，黄区会逐渐缩小到与白圈重叠，这段期间要赶快进入安全区内，否则被毒圈杀死就真的满好笑、满难过的。 至少纪妘乐游戏生涯仅在不服输玩电脑版时，因为身体状况而被毒圈淘汰。 逃离紧张战区，附近没有人影、枪声或脚步声，纪妘乐便将队伍语音长时间开啟和队友聊天。 「你这部戏是不是快结束了？」 「嗯。」和早晨的交流相比，骆庸南的声音疲惫且沙哑许多，「剩最后几幕，之后有个旅游综艺，应该还要一个月才能回去。」 「又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纪妘乐小声嘟囔，太过含糊没有让麦克风成功收音，下一秒冷静下来继续聊天，「之前和队友一起上过的那个旅游综艺吗？」 知道在说什么的骆庸南失笑否认，「不是，陈导应该不想看到我们任何一个人。」 纪妘乐听闻不免笑出声，「毕竟你们能带来观眾，也能砸坏数台摄影机，吃垮製作组。」 当时搜索网站预设关键字都会跳出他们团体，她常以这件事打趣他。 间聊之际游戏人物踏入安全区，附近恰好有幢门板紧闭似无人探索过的房子，打算进去看看有没有可以替换的装备或补给品，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这里有人，纪妘乐选择翻墙而入。 操纵角色靠近没有玻璃的窗户，按下跳跃动作，人物帅气将枪枝甩到背后，抓住窗框使力翻入屋内。骆庸南一直对此感到不解，总会走到几步之外的门规规矩矩打开，待入内后动手关门，看起来也跟没开过一样。 但！爬窗是情怀，她不能忍受窗户在旁边却不跳不翻！ 所以搜到房子三楼，该捡进背包的都捡完后，纪妘乐挑选一扇特别顺眼的窗户，以同样的动作向外一跳！ 虽然会扣一些血量，但无伤大雅。 骆庸南静静看着她玩，过一会说：「走了，应该又要缩圈。」 「走走走！」纪妘乐很开心，她还能继续努力活下去。 一条手机通知阻断快乐情绪，从天堂摔落人间莫过于此。 主编：看下截图，我觉得这里可以再改一点，像第一张的字体…… 连续数条讯息都是一段文字、一张图片的规律，接二连三使纪妘乐无法专心操控角色，愣在原地。 「嘖，我可能要中离，金主爸爸急到三分鐘飆十几条讯息，突破以往打字速度。」不耐烦的语气夹带鬱闷，埋怨不合时宜的讯息搅和洗涤心灵的休憩时间。 「什么时候截稿？」骆庸南习以为常地问，没有丝毫队友主动放弃胜利的不悦。 由于纪妘乐无明确上下班时间的特殊性，过去时常发生游戏中放生骆庸南的行径。早先被放生的人还会向她置气，后来发现生气也改变不了结果，换位思考一番认为中途离开的情况均合情合理。 毕竟次数虽少，骆庸南仍有因为工作而让她自生自灭的时候。 「……下礼拜。」数条催促绕晕的脑袋瞬间清醒，判断目前状况连忙替处在危险的游戏人物找到掩体，「好像可以玩到这局结束。」 骆庸南却回：「去改吧，虽然手机板不会误伤队友，但你会心不在焉瞄准我浪费子弹。」 「呵。」就知道他嘴里没好话，纪妘乐委屈地说：「我已经工作一整天。」 朝她跑来的角色脚步一顿，被ai轻易射中才慌张躲到树干后头。 「他躲在石头后面。」纪妘乐用倍镜快速找到兇手，一边报点一边试着狙击。 「看到了。」 两人合力把傻傻乱跑的ai玩家淘汰，上前翻找背包的同时，纪妘乐把自己的包包清空。 「我东西丢地板，有用的捡一捡不要留给敌人欸。」 「嗯？」骆庸南不明白刚才回心转意的人怎么又要退出。 纪妘乐查看通知列的讯息确认没有看错，解释一句：「编辑说今天做完加辛苦费。」 骆庸南无从挽留，「……行，去吧。」 「再会，晚点聊。」 第一章（中） 编辑提出的辛苦费差不多有一组香水的额度，着实令人心动。 解锁电脑画面并点开闪烁橘光的通讯软体，纪妘乐打字：收到，我稍作确认再回覆您。 该案最新版次于上月上旬提供，经过一个半月的审核依旧结案失败，幸亏修改建议尚且符合纪妘乐的审美，修改后不会变丑，只是没那么美。 南：结束了。 比纪妘乐修改动作要快的，是今晚的好队友。 她抽空点进聊天室回覆：太快了吧？发生什么事？ 技术菜归菜，没有到轻易遭ai反杀的程度，这么快从遍地ai的游戏局淘汰必有古怪。 南：天哥来了。 关键字映入眼帘，十指全凭直觉打字回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怎么能比我惨。 南：…… 天哥为骆庸南经纪人，因为同层邻居兼高中同学的关係曾私下找到纪妘乐聊聊天，严肃的第一印象使其在纪妘乐心中同为可怕存在之一。 乐：那这局谁也不欠谁，毕竟差点先中离的就是你了。 南：……行。 两三句话之际，对话再度中止，各自忙于眼前事物。 她打开编辑要求修改的档案着手推动结案进度条，指针绕行鐘面半圈，聊天室被自动已读的「谢谢您」贴图都是编辑一刻鐘前传来的。 用内建工具擷取电脑画面并放大修改细节，纪妘乐彷彿自动回覆机器人般打出讯息：请您确认是否有要修改的地方，谢谢您。 出了社会，出口成您。 难得整日高密度的工作排程使早起鸟儿无法熬夜，趁着甲方尚未反应过来有新讯息前关掉聊天室画面，确认明天不会有恼人闹鐘打扰清间早晨，用手机点开置顶聊天室。 复习过今日与骆庸南的聊天对话，纪妘乐后知后觉地问：天哥为什么找你？ 骆庸南没有回覆，应该尚且处在关机状态。 把手机放到桌上，从壁柜拿出瑜珈垫铺在房间空地，几次深呼吸沉淀心灵及悄然聚集的负面能量，准备做三套拜日式替今日画下句点。居家工作最怕运动量过少使健康指数下滑，纪妘乐不喜欢到人来人往的健身房或学校操场运动，通常以瑜珈及核心运动等有一块瑜珈垫就能在家做的运动为主。 从站姿前弯转换至弓步再到下犬式，为纪妘乐停留最长的时间，身体重心后移将紧绷的脊椎与肩颈缓缓拉长舒缓久坐带来的背痛，最后回到祈祷式将修改稿件时的烦闷通通拋诸身外。 纪妘乐在平缓的呼吸下结束睡前运动，且少见的验证早起带来早睡，反而总将早睡早起身体好掛在嘴边的骆庸南在清晨两点的时候回覆讯息。 南：讨论后续工作安排。 三十分鐘后，又传：睡了？没忙完？ 骆庸南等待一刻鐘，擅自下定结论：晚安。 纪妘乐瞇眼透过窗帘缝隙看向外头刺眼亮丽，对比手机左上角精准无比的四个数字，昧着良心覆：早安。 清晨两点未眠的男人午后两点亦为清醒状态，文字内夹带睡眠不足的烦躁：假设你昨天十一点睡着，过了十五个小时你才醒来？还敢说早安？ 伸懒腰唤醒睡到紧缩交缠的脊椎骨，伴随一阵「喀啦」声响将四个字打好：不用假设。 骆庸南差劲地回覆一个冷漠的句号。 乐：又有新工作了？ 纪妘乐毫不在意地拉回前面感兴趣的讯息，长按指定回覆。 南：不一定，等好消息。 不一定个头！纪妘乐暗骂。 依据多年对骆庸南的认知，举凡不够肯定、不太可能的讯息他都会坚定否认，模糊不定尚未确认的也会直白告知，剩下胜券在握的事项总喜欢发些曖昧言词。 内心针对此事可谓又喜又悲，喜的是偶像可以继续在喜欢的领域大放光彩，悲的是见不到面的时间过完一週年要迎接二週年，还没有週年庆优惠。 无论是邻居、旧友或是小心隐藏的粉丝身分，均无理由提出希望对方回家一趟并多待几天的要求。 「唉……」一口叹气老三岁，手机打开单机治癒型放置游戏，小动物一夜老去三十岁仍活蹦乱跳，对比人间现实瞬间成为致鬱游戏。 照顾完电子宠物，她打开抽屉拿出另一支黛蓝色壳的手机，接收搁置一日未回的讯息。 「永远快乐的指南针」前身名称仅「永远快乐」，其为纪妘乐爱屋及乌创立的男团应援粉丝站，虽然追踪者细看会发现更新贴文着墨于其中一人的佔比更高，好在大多数团粉都不介意偏向性的问题。 偶像各自单飞后更改社群名称使指向性更加明确，更加大方在此处宣洩现实生活中不敢正大光明表达的喜爱，纵然流失一批其他成员的粉丝，却藉由同步更新粉丝代设计贴文获得流量。 惯例瀏览收件匣查看有无设计稿件邀约，结果出现一群嗷嗷待哺的「指南针」。 财富不自由：乐乐，邀您一同救助地方可怜孩子，仅需一份精修图，让他们获得温饱。［直播截图.zip］ 永远快乐的指南针：好。 向社会提供温暖人人有责，纪妘乐将档案下载后对图片进行简单分类，挑出十来张图片熟练调整光影并补救糟糕网路连线造就的恐怖画质残缺，消除图片内各式各样留言及漫天纷飞、五彩繽纷的爱心，让一张张截图足以成为自印小卡的选图。 不一会儿便将图片初步整理完毕，将照片档名重新命名押上日期及暱称，传讯息问财富不自由：直接发群组可以吗？ 她俩共同存在于名为「永向南行」的网路群组，由一群将骆庸南奉为信仰已久的伙伴们组成，从团体活动开始的打歌舞台、见面会及演唱会都有八成成员相伴而往，故而眾人时常相互分享库存照片。 财富不自由：当然欧亏，期待！ 纪妘乐毫不迟疑将将存有照片的云端资料夹开啟共用连结，在群组聊天室编辑留言：＠n（财富不自由）提供的mysig宣传直播截图精修，云端一百八十天后删除［网址］。 讯息发送、设定公告，殷切期盼的财富不自由立刻冒头回覆：感！谢！乐！宝！ 挑选一隻疯狂冒爱心的动态小狗贴图送出，纪妘乐关闭聊天室继续整理电脑资料夹各式各样的照片。 演员生活的这三年骆庸南鲜少有演戏以外的行程，对外公开能让粉丝接送、正式大方举起相机拍摄的少之又少，群组成员几乎会将自己辛苦拍来的照片单独分享给纪妘乐，即便如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还要应付四年一次多一天，每天都要发九张照片更新根本不可能没有重复。 因此固定选在骆庸南和她出生当天的星期五、星期六更新一组旧照片，新活动则选在星期日及蓝色星期一提供粉丝补充能量，週二至週四的贴文为分享粉丝圈代设计案件。 翻看自身的社群媒体确保已发佈的图片不存在于「未公开」资料夹，挑选后续两週欲更新之照片拉入各自日期的资料夹，建立记事本纪录预计搭配的文字。 内部消息指出骆庸南半年前拍摄完毕的电视剧预计下个月于电视及各大串流平台播出，官方帐号宣传期间发出的宣传照全数储存至电脑，转为一张张自製追剧日历及推广材料，期望藉机向眾人宣传他的好。 遥想当年衝刺学测规划时间都没这么认真，分不清这道热忱究竟是追星还算暗恋，毕竟归根究柢取于他长成她最喜爱的样子。 「嗡──」手机震动出声，私人讯息跳出。 西西：乐乐下週会去c市吗？南哥好像有新行程！ 西西亦为群组一员，更特别是纪妘乐追星路上认识时间最久的好友，首场演唱会起现场活动均会一同前往。c市行程即骆庸南提前剧透的神祕综艺，惹得她等不及他返家那天想提前跋山涉水以见一面。 现实却给予沉重打击，下週得面对两个至业主公司参与的会议。 乐：不能……暴风哭泣！西西去吗？ 可怜西西回得很快：呜呜……我也不能！期末报告多到爆炸，但真的好想亲眼看看南哥…… 纪妘乐在大学时代与高中生的西西相识，现今踏入社会多年，西西则攻读硕、博士为学术贡献。 乐：抱抱。 纪妘乐找到电脑硬碟中珍藏许久往年粉丝见面会拍摄的照片，从中挑出一张未曾公开过的照片传给对方。 乐：来点南哥能量。 遥想被期末报告追杀的年纪，谢谢永远的偶像骆庸南在练习结束后陪同熬夜，使她彻夜精神百倍。 西西：既希望南哥疯狂跑活动，又希望垃圾公司让他好好休息…… 乐：真的…… 好好休息是不可能的，她甚至不确定名为家的旅馆这阵子能不能等到住客拜访。 斟酌体能消耗不多且胃部毫无抗议举动，纪妘乐打算略过午餐好把握甭工作的一日，清理些躺在书籤列已久的待看影集。 南：晚七来吗？ 上午被已读的骆庸南主动传来讯息，讯息环绕的主题像个戒断失败的网癮少年。 乐：可，晚上没戏了？ 通常骆庸南不约七点这么早玩游戏。 南：下雨，拍不了。 纪妘乐狐疑地走到窗边听了会儿没听见雨声，拉开窗帘更是如昨日艷阳高照。 乐：下雨？又是你招来的？ 南：…… 无语的男人果断拨通电话。 「嗯？」纪妘乐等他解释。 「有颱风，家里应该晚上变天，没事别出门。」 纪妘乐总在出门前十五分鐘才看当日天气，不出门的日子全靠房子对外窗偶尔一瞥判断，丝毫不晓得新闻轮播数日的颱风预告。 「不能放假的颱风无所畏惧。」她嘴上向天气佔了点便宜，「那你现在休息？」 「嗯。」 话多一句会少一块肉吗？纪妘乐的嘟囔完美藏于喉头。 电脑瀏览器画面显示她后知后觉的搜寻结果，前日预告的轻度颱风已在海上吸足水气转为中度，更可能在登陆时成长为强烈颱风，纪妘乐所住城市为专家判断符合颱风假标准处之一。 「嘶──那我是不是该现在去买点东西？」 骆庸南反问：「家里没有预备粮食吗？」 根本不用认真思考，随口说：「几包泡麵？」 南：…… 明明通话中，难为他刻意切到聊天室表达无言情绪。 成为邻居的隔週，尚且在家的骆庸南目睹快递送来两箱泡麵，痛心疾首训斥整个下午，逼得她立刻报名市民活动中心推出的厨艺课程，勉强学会如何买菜并烹飪几道食用不会中毒的简单菜色。 然而天灾置于眼前，骆庸南考量到瞬息万变的天气，选择于特殊情况下无视令他难受的资讯，转而说道：「记得关好阳台落地窗，会淹水。」 他想起上次暴雨滂沱，纪妘乐一觉醒来阳台湿泞一片之景。 「放心吧，从那之后不敢再开。」拖着脚步老老实实确认屋内门窗，边关心问：「要帮忙看一眼你家吗？」 「需要。」 纪妘乐便再走回房间拉开抽屉，拿出掛有白色河马小精灵吊饰的一串钥匙，逕直往门口前进。 「你上次请人打扫是什么时候？我不会一进门就被空气攻击吧？」她同样许久未拜访邻居住处，不安询问。 「运气好应该不会，我上个月有远端开几个小时冷气。」话语停顿了下，骆庸南咬着牙说：「另外得帮我救一下扫地机器人，不知道卡在哪里。」 纪妘乐幸灾乐祸道：「起码能确定没离家出走。」因为邻居的门锁得密不透风。 梯间有扇通风窗能一览天色，万里晴空仍然参透不出丝毫变天意向，钥匙转动两圈打开大门，倒是真的没有杀人空气袭来。 纪妘乐率先寻找迷途不知归的扫地机器人，「你记得让他打扫哪里了吗？」 「房间吧。」骆庸南想了想，不太确定。 「哦。」她冷静应声，「那不找了，你回来再说。」 无论身为好朋友、好邻居、暗恋者或是头号粉丝，皆没有理由亦没有勇气进入对方房内。 房间主人没有强求，遗憾说：「行吧。」 纪妘乐确认各门窗紧闭，转移话题问：「等等要直接来一局吗？不是没戏？」 「在车里。」 骆庸南高中热衷揪团找回初心做爱眼操，同步宣导公车上最多就看英文字卡，千万不要看手机、平板等电子產品，午休时间灯光全关直接趴下睡觉不要读书，下午考试还没抱佛脚的话可以掩护送同学到厕所祈祷，至少是中午绝对不关灯的地点。 有次在公车上玩游戏未注意周遭环境被当场抓包，硬生生挨足足五分鐘不间段的骂，差点对着骆庸南喊妈。现在骆妈咪因为工作性质影响没有多年前严格，允许使用情况宽限到能在行进车辆中回回讯息，不过要他成为陪玩那真的是自己把头伸出去给人家揍。 「回饭店吗？都到片场才宣布今天不拍？」猜不到现在会在车上的理由，纪妘乐再问：「那吃饭了吗？」 骆庸南精准无视前两个问题，出了招反弹，「你吃了吗？」 脑海中飘过制定完毕的今日计画，超级诚恳地说：「当然，你记得吃饭。」 「哦，那我也吃了。」诚恳换来的是超级敷衍。 从上一句不答反问可以判断他绝对尚未享用午餐，只可惜她今天不打算吃，造就双方完美睁眼说瞎话的局面，谁先怕鼻子变长或雷公下凡谁玩游戏马把把出生在毒圈中心点。 双方均说谎便无任何一方会心虚，两人当作无视发生共同快速跳过敏感问题，默契按下人生难题跳过按钮，轻松自然开啟新话题。 「你们这几天不能拍戏的话，下礼拜前能拍完吗？」如此寧静的暴风雨前夕，肯定正在召集七大洋的美人鱼公主开一场疯狂安可的演唱会，纪妘乐不认为提前听演唱会的骆庸南他们明天能重新拍摄。 「本来昨天就拍得差不多，保险起见多抓几天才会直接接到下个行程，然后回家。」他笑着说，「你还挺关心我的。」 纪妘乐心跳慢了半拍，惊觉几日对话讨论内容多少围绕在探询回家时刻，彷彿掉进陷阱的羔羊总算察觉要想办法逃出，「瀏览器演算法有跳出你这部戏的最新讯息。」 好险群组提到此事后，有粉丝真的找到媒体公开发布的文章，纪妘乐此言不是百分之百虚构。 「那你肯定查过我的资料，演算法才会想推荐给你。」骆庸南拿着工具修补陷阱，不好出逃。 纪妘乐稳住心态，乾脆挖地道另寻出口，「毕竟我们是友好的邻居关係。」 「呵。」骆庸南的笑声沾染不满，不高兴到手的猎物跑走，「下车了，去吃饭。」 「赶快去吃吧你。」默契地遗忘前不久才说已经吃过。 「你也记得吃饭，别一天只吃一──」 纪妘乐俐落地掛掉电话，反正不应答等同没听到。 南：记得吃饭。 骆庸南百折不挠的精神换来她的倔强嘴硬。 乐：吃过了。 随即将手机扣在桌面持续施展无视大法，实际上却打算听话摄取午餐能量，走入久未开伙的厨房找到小锅烧开水，拆开一包预备存粮先下调味料煮滚再放入麵条及打散的鸡蛋，一道不容易出错的午餐出炉。 第一章（下） 快速来回轻碰锅边把手确保不会烫手，仍旧抽两张厚实的厨房纸巾作为抵御，终于敢快速端起放到客厅茶几，拉下沙发上的软垫成为冰冷地板上的椅垫，将平板电脑连接至液晶电视，自档案找到多年前储存的综艺节目观看。 这部近乎野外求生的节目是骆庸南他们团出道以来少数团体真人秀综艺邀约，许多人在看完综艺后成为粉丝，早已沦陷者则倾注更多喜欢。 脑海中有影片的每一帧画面，看到前一秒立刻能想到后续详细发展，然而追星女孩的快乐便是同样事物可以重复看上百遍，甚至在重刷的某次能突然发现从来没观察到的惊喜。 出道前高中青涩的模样、出道后奋力拚搏的热诚以及现今被时间打磨出来的成熟，每分每秒每个举动都深深吸引她。 过于专注看电视而逐渐变凉泡糊的麵条总算乾乾净净嚥下肚，曾收到叮嘱不许喝的汤仅剩浅浅一层扒着锅底，被嫌弃地推到茶几边缘，要有一隻手贱猫咪保证送它到地面。 滑动时间轴纪录关键点，等等透过电脑剪辑软体擷取图片，预计加班修图带粉丝们复习早年偶像样貌。 早睡是不可能的，前有工作压力，后有为爱发电。 截至目前观看进度想要存取的片段做好了标记，纪妘乐带着铁锅到厨房收拾满室油腻，调整晚餐提前下订外送的闹鐘时间，开始一段回忆之旅。 西西：好怀念！疯了南哥为什么能保持十年如一日的顏值巔峰！ 她首先在西西的聊天室建立相簿，放上第一期节目骆庸南镜头的截图。 乐：好期待电视剧播放可以修图修一波，不晓得会不会出週边…… 西西：……ok，痛并快乐着。 追星护眼，唯独伤钱。 西西：对了乐乐，我室友想帮她家哥哥做生日应援，结果今天发现长期合作的代设计退圈，我可以把你的帐号资讯传给她吗？ 纪妘乐第一时间点开行事历确认后续档期，问：她什么时候要啊？ 西西隔了一两分鐘才回：最晚八月初，有投放广告和小卡原创设计。 七月底八月初的行程没有排满，扣除几天预备迎接骆庸南回家，再接一项代设计委託绰绰有馀。 尤其是亲友的室友，纵然无意也总有些情绪枷锁掛身，不好意思拒绝。 乐：可以，请她直接传讯息就好，这阵子没开陌生讯息拦截！ 西西：耶太棒了！又可以看到神仙乐乐的神仙设计！ 面对夸奖，纪妘乐找到害羞猫猫的贴图回传。 室友大概在旁边候着等答覆，很快聊天列表出现陌生头贴及长篇讯息。 北北：乐乐您好，我是北北。百忙之中打扰非常抱歉，经朋友西西推荐，瀏览您的作品后非常喜欢。 北北：不晓得您是否认识《偶像新生代》的路未铭，他将于九月二十日迎接十八岁成年生日，包含预热宣传与日后厂商打样保留的修改时间，希望能在八月十一日以前收到。若您的时间及意愿许可，想委託修图与应援周边代设计。 北北：网址为准备好的委託内容，有任何疑问皆可提出，谢谢您！ 电子邮件与聊天软体的差别在于对方是否可以主动确认讯息状态，前者需要收件人允许传送读信回条，后者则点开聊天室就会马上显示是否阅读。已读不回为时下令人讨厌的举动，纪妘乐面对委託人都想建立双方好的沟通情绪，通常在阅读后也会传讯息告知已阅及回覆时间。 乐：好的，稍后回覆您，谢谢！ 拥有丰富委託经验的北北将整理妥当的委託资料以表格方式呈现，两人讨论过程中探讨各自疑问处，最终敲定基本价格即预计交稿日程，以北北火速匯款订金画下句点。 至此交涉告一段落，纪妘乐返回西西的聊天室好奇问：你们宿舍该不会东南西北各一个吧？ 她知晓西西的暱称由来为父母，但室友暱称北北未免太巧。 西西：聪明乐宝！北北其实真名也有个北，更巧的是我们四人刚好是东、南、西、北部人，就以东南西北各自代表，嘿嘿。 西西：我们准备上下一堂课，晚点聊！ 向西西道别后，打开行事历检视本週未完成作业，继续当永远不会嫌钱太少的打工人。 颱风的阴晴不定很快体现在屋外天空，纪妘乐到厨房替水壶加满开水时瞟向后阳台落地窗，发现已经佈满新鲜水痕。 「不是吧……」 纪妘乐绝望地回想不久前进入骆庸南屋内的景象，风雨可能入侵的门窗应该确实都已紧闭，唯一有危险的是可能还在户外的骆庸南本人。 回房放下水壶捞过打开勿扰模式的手机，传讯息道：我算是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停拍了。 骆庸南几乎马上回：家里也下雨了？ 视讯通话随之而来，纪妘乐透过梳妆镜整理仪容才用手指盖着自拍镜头接通，率先说道：「我记得新闻没说这么快会下雨，是不是你带衰？」 「……我觉得不是。」 画面显示出男人待在灯光昏暗的空间，纪妘乐皱了皱眉问：「你现在在哪？」 「车上。」简单回答过，换他问：「你为什么要遮着镜头？」 如此一提猛然点醒她接通电话要做的事，将房内窗帘拉开说：「看看你带来的雨。」 骆庸南失语半晌，生硬地说：「你要现在来一局吗？」 纪妘乐眨眨眼睛不可置信说道：「我记得有人说过不要在车上玩游戏？现在是州官放火吗？」而且闪避问题的技术太烂了点。 「啊，百姓不许点灯。」骆姓州官如是回答，「你什么时候要把镜头打开？我要对着窗户说话多久？」 纪妘乐看他放松身子靠着椅背便晓得玩游戏的提议只是说说而已，整理过头发后切换镜头，「现在结束。」 「谢谢你。」骆庸南没好气说，「晚上不能和你玩游戏了。」 「你今天的行程可真乱。」忍不住感慨，又有些担心，「晚上要忙的话你现在要休息吧？这么大风雨，记得注意行车安全。」 「别担心。」骆庸南把手机转一百八十度面向驾驶座，很快又转回来，「驾驶是天哥。」 以往她会打声招呼，奈何目前情况不便被迫没礼貌一回。她仔细打量男人的眉眼，纵然灯光朦胧，眼下一览无遗的疲惫令她心疼不已。 将不能外洩的情绪包裹收藏心底，她煞风景地重复一遍：「你要不要去休息？」 骆庸南叹了口气，无奈回：「但是我们正在通话。」 聪明绝顶纪妘乐提出解决办法，「我掛断电话啦。午安、晚安，随便，你快点睡个觉。」 「我觉得不──」一天之内第二次截断不想听到的话语，倘若不是仗着多年交情知晓对方不会生气，这行为百分之百讨人厌。 南：…… 纪妘乐在聊天室传送卡通萨摩耶装傻卖萌的贴图试图蒙混过关。 外头的风雨间歇性减弱，她不放心地再次拿起钥匙到隔壁邻居家检查每一扇门窗，尔后熟门熟路搬出除湿机去除过多水气。本想开冷气的除湿功能，却担心狂风侵袭室外运转的压缩机导致故障。 手机闹鐘依据选择的除湿时间设定完成，走回自己家也做了相同措施，乾脆将等待时间当作专心时间，上网找设计比赛作为练习主题，稳固手感及大脑创意发想。 闹鐘响铃，纪妘乐收拾两户内使用完毕的机器，穿上雨衣、雨鞋到隔壁街的麵店点一碗海鲜汤麵内用。 「明天只开中午，晚上不开。」老闆娘温声提醒，敲了敲背后的冰箱门，「我们还有冷冻水饺，要不要买一袋回家？」 纪妘乐想不到三秒就应声，「好呀，给我一袋高丽菜的。」有了非泡麵的粮食，面对骆庸南更问心无愧了呢！ 顺道巷口便利商店买几盒冲泡饮品，沿途溅起的雨水附着脚踝、浸湿裤脚，甩不去的黏腻令她进门后首要任务定为洗澡更衣，将乾爽舒适带回身体。 电脑萤幕播着时下热门综艺，纪妘乐看完两回失去兴趣，乾脆顺着找到综艺嘉宾上节目宣传的电视剧，津津有味地打发睡前时光──剧情烂归烂，演员的脸真好看。 隔日将至她才关闭电脑，拿保温杯到厨房装水方便办也口渴时能直接饮用，却在经过客厅时听见零碎声响。 纪妘乐脚步一顿，脸色大变，心惊胆战。 搬家后没多久附近开始施工，长期接触电脑让她不免有些精神衰弱，加上近整日的噪音干扰，不过一週时间脾气变得超级暴躁，于是联络熟悉的装修团队将房子本身的窗户全数改成隔音窗，自己则在施工期间回父母家补一週的好眠。 从那之后，除非开窗，否则几乎听不到外面太多声响，何况眾人早早就寝的大半夜。 看过的恐怖及推理小说中各种想像画面浮现眼前，唯一的保温瓶紧紧握在手中，增添一丝微弱勇气。 细碎的声响断断续续传入耳中，分辨不出确切从哪里过来，但往人类较实际的方向思考，最好是从大门传来。 这些年只听过外送被偷事件，不曾听说任何恐怖故事，不会有不可说从猫眼看她，或着就等开门直接送来开门杀……不会吧？ 平时有多胆小，现在胆子更小。 纪妘乐颤颤巍巍按下旁边监视器的投影按钮，希望透过画面一览走廊情况，搞不好是将大楼研究透彻的有心人士打算撬门偷窃！ 来点人性本恶阴谋论，体内的血液总算较为顺畅的流动，手脚没那么冰冷。 画面闪烁过后，很快显现外面景象。 「咦？」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她揉了揉眼睛担心是过度疲劳產生幻觉。 门口有人，确定是人。 打开客厅电灯，把保温杯放进房间后捞过今天第三次拿起的钥匙串，回到玄关打开大门，用双眼看看实景。 「哥，求你让我开门，或你自己开门，好吗？」 「不。」 外头两人争论不停，一人半闔着眼倚靠门板，另一人就差没跪地而半弯着腰请求，脚边堆着受大风大雨洗礼的行李箱。 大门打开的声音很明显，两人同时于她看向她。 「……嗨？」纪妘乐抿抿脣，茫然摸不着头绪，尷尬地抬手打招呼。 「抱歉，吵到你了。」虽有一年未见，天哥仍认得她，因此浑身防备顿时卸下大半，还能偷偷用眼神执行告状动作，即使纪妘乐无法意会告状的内容。 惊愕源于自己吓自己，她摇摇头宽慰道「没关係，外面雨下很大吧？怎么不赶快回家？」 天哥炯炯有神的双眼顷刻充满各国各式骯脏语句，情感丰沛到纪妘乐得倒退两步才勉强得以承受。 「问他。」最终，咬牙切齿化作两个字。 听闻，她立刻将视线投至骆庸南身上。 男人冷酷又简洁地说：「不能开门。」 「啊？为什么？」头顶弹出无数个问号，天哥看起来因此无言到爆。 他将目光施捨予天哥一秒后很快收回，像是暗示什么，又似无心之举。 天哥暴躁地解释：「他说不让非住户进入，我真的是──呵呵。」 「啊，这样啊。」纪妘乐喃喃感叹。 骆庸南给予肯定眼神，随后继续不理人。 犹豫片刻，纪妘乐选择无视骆庸南跟天哥讨论，「天哥你先回家吧，我会把他劝进门的。」 经纪人稍作思考，压低声音说：「晚上聚餐的时候他被灌不少酒，我想确认他安全进房休息。」 醉酒？ 纪妘乐终于发现潮湿空气中夹杂淡淡酒味，怪不得这人情绪表现跟平时不太一样。 「那天哥假装离开在楼梯口等一下，我先开门让他进去，晚点再开门让你进来确认？」略作思忖，如此或许较有机会达成双赢局面。 「当我听不到吗？」酒醉状态的骆庸南施展嘲讽技能。 「嘘！」纪妘乐转过身，食指指尖对准骆庸南凭空点了几下，下一秒靠近嘴脣，重复一遍：「嘘。」 收到安静命令的人进行一组深呼吸，深沉的视线锁在她身上进行无声抗议。纪妘乐视若无睹，对于蛮不讲理、失去判断能力的人可以不用考虑其意见。 看见自家艺人略带无礼的态度，天哥代理感受到抱歉及无奈，摆摆手自暴自弃道：「算了，我直接离开，省得他回家回得不安心。」 ……可以就这么算了吗？她不确定，但现场多数达成共识，少数的意见不听也罢。 「知道就好。」某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以往两人一同小酌时会在微醺时刻停下，是以首次见到对方最得如此夸张、如此折磨人。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把烦恼揉碎，乾脆抬高右手展示钥匙询问房子主人，「我可以开门吗？」 天哥不想挑战艺人的底线，不顾她的挽留直接去按电梯离开。 骆庸南盯着「外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点头允许。 纪妘乐：「……」您可真有危机意识啊。 钥匙转动两圈拨动锁簧成功紧密贴合，拉开轻轻向外弹开的大门，前进小半步用另一把钥匙解锁木製内门，之后一扇向外、一扇向内双双大大敞开。 「行李放外面，等我把外观擦乾净再拿进来。」目前纪妘乐一个指令，骆庸南一个动作，盯着人乖巧进屋且直接进入房间，开始收拾。 大雨侵袭，沾水的轮子在地板滚过一圈又一圈，夹带沿途尘土泥沙。 从家中的置物柜找到湿纸巾带到走廊擦拭两个行李箱，十分鐘后拖着重回整洁的两个箱子进入房屋，放到主卧门边。 门口依稀听得见淅沥水声，应该是他就近选择主卧里面的小淋浴间直接洗澡，靠着门框细心听三十秒，等到听见水声有停下数秒再打开流动，才放心地移动脚步去客厅沙发等待。 还会开关水龙头，基本上代表尚未晕倒仍有意识，倘若十五分鐘后人没出来再去关心即可。 拿湿纸巾时忘记把手机一併带过来，同时担心下一秒骆庸南会突然需要帮忙不敢随意离开，在椅子上调整成舒适姿势好仰头看着天花板，安静地坐着放空等待。 双眼一眨一闭，水声消失时意识一同消散。 朦胧中感觉到有声音在呼唤她，然而秉持着特殊时刻听到名字不能回应，纪妘乐皱了皱眉头将双耳关机回避。 最后听见有人长叹一口气，被一股带有小苍兰香气的温暖短时间垄罩。 第二章（上） 眼下不知何时，巨大恐怖声响猛然闯入耳中，将深深沉睡的纪妘乐唤醒。 眼前是最后一刻留存的天花板，缓慢地眨两下眼睛将大脑开机，见身上搭着一条薄被，怪不得没有睡到冷醒。 身下陷入柔软的沙发床中──等等，好像有东西从记忆里爬出。 轰然巨响带来的撼动感是开机成功的最后一行指令，她错愕地坐直身子，看到落地窗前的背影。 「发生什么事？」她问。 骆庸南驻足窗边观察好一阵子，方扭头答道：「好像是隔壁顶楼加盖的屋顶被吹掉，看不到一楼状况。」 略有停顿，他接着说：「睡得好吗？」 纪妘乐本想拿手机看时间，花了几秒意识到会不小心睡着的根本原因是没带手机过来。 她镇定答，「睡得挺好。」 骆庸南皮笑肉不笑，凉凉地说：「没良心。」 虽然可以当听不懂话中话，但现代人得学会拒绝任何情绪勒索，「又不是我逼你喝醉的。」 话这么说，该问的问题还是得问：「天气这么差，怎么突然回家了？而且不是还有行程吗？」 他走近收走她身上的凉被，天丝被滑过裸露在外的肌肤，带来一阵酥麻，惹得纪妘乐尷尬地缩了缩脚，眷恋逐渐消失的温度。 骆庸南把被子折好后慢条斯理回答，「取消了，约好的地点因为天灾没办法过去拍摄，备用地点下礼拜才能确定拍摄时间，所以行程往后挪。」 「啊？」震撼弹措手不及投射而来，无法妥善控制当下情绪，「取消了？」 「嗯。」骆庸南狐疑地看着她，「你该不会预计下礼拜要对我家恶作剧吧？」 「瞎扯。」偷覷男人发现没有露馅，赶紧收敛不该表露的情感，并且找理由离开，「我回去刷牙，等等去买早餐吗？」 「当然，就等你起床。」骆庸南理所当然点头答应，亮出手机锁定画面，「再晚一点，我们可以连午餐一起买回来。」 才七点。纪妘乐瞇了瞇眼看到时间。 嘴上仍配合地接话：「没有早午餐的选项吗？」 「没有。」 她边翻白眼边走到玄关，开门前回头呛声：「你才没良心，让我在沙发睡整晚。」 趁骆庸南尚且想不到解释话语，迅雷不及掩耳躲进家中。 社区门口一楼有一户由楼上人家开设的早餐店，除了每年一次全家出游，几乎全年无休，即使是狂风暴雨的颱风天亦拉开铁门迎接客人。 深怕被误会没有营业，上午五点已在住户群组传讯息通知今日正常开业，欢迎眾人照常拜访。 两人整装待发，点完餐点刚过八点。 纪妘乐掐指一算，结果并不理想，瘪瘪嘴说：「只睡了五个小时。」 骆庸南专注嚥下口中蛋饼以贯彻食不言，「再睡下去你起来就会抱怨腰酸背痛。」 无法反驳。 以交情深浅而言，可以开玩笑问怎么没带她到客房而不是趋于沙发床整晚，可是意识到情愫经歷十年仍日夜增长时，有些话无法大剌剌说出口。 「好吧。」认命应下，看着路树没有抵抗地随风晃荡，「这次回来要住几天？要补冰箱吗？」 无人料到行程被打乱至此，纪妘乐家里预备食材恰在骆庸南的雷点跳踢踏舞，左思右想剩下外出补货一条路。 骆庸南回头透过落地玻璃窗观看风雨，思索后道：「下午吧，风雨好像会小一点。」 「好。」她爽快答应，提出下个问题，「谁开车？」 早餐吃得差不多，剩下纪妘乐马克杯里的半杯豆浆。 骆庸南单手杵着下巴，耷拉着眼皮看她，「等等来一局吗？」 无奖徵答，二十四小时内无聊的男人用游戏岔开话题几次。 硬要找话题聊天的举动，代表他们之间生涩到没有一点爱，只剩游戏这个胶合剂维系交情了吗？ 对。事实是他们从来没爱过。 内心上演尷尬自嘲小剧场，在豆浆上实现一口闷后说：「玩啊，哪次不玩。」 骆庸南懒懒地说：「昨天。」 「……闭嘴吧。」想送他三个小──问号。请问是三岁小朋友吗？记仇都乱记。 听话的孩子有糖吃，骆庸南非常听话地安静抱着蹭到的茶叶礼盒，那本是早餐店老闆送给常客小纪的礼物，被徵收为往后早餐配茶。 适合游戏的风水宝地定在纪妘乐家客厅的沙发，两人各佔据一边的充电插头，餵食没有吃饱的智慧型手机准备大战四方，却忘记昨天下线前游戏弹出的更新公告。 清晨五点的维护结束后，每位玩家进入游戏前都要在初始画面跑十来分鐘的下载。 「今天更新什么？」纪妘乐习惯性手快把更新公告直接关闭，打算确认好友的画面。 游戏更新不能在背景程式运作，骆庸南彷彿失去生存意义般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亮出公告同样消失的萤幕，「不知道，没注意。」 于是她效仿瘫在沙发，沉默蔓延旮旮旯旯儿，面对面相处反而比隔着网路生疏，试探加温管道得小心翼翼。度秒如年的十几分鐘彷彿数个世纪，直到喇叭孔传出开头动画的声音，两人才作证身体准备组队等待排进新的百人游戏局。 背景音乐换成等待地图的配乐，传出周遭玩家行走的脚步声，骆庸南总算找到并施放交流技能，问：「不算刚刚，你有多久没出门了？」 「好巧，昨天有出门。」这问题问得真是太好了。 骆庸南立刻修正前提，「不含昨天。」 这问题糟透了。 纪妘乐贴心建议修正项目，「你不如问我今年出门几次，应该比较好算。」 出题者从善如流改口：「你今年出门几次？」 建议完就开始计算答案的答题人诚实说：「不知道，不超过十次。」 「那你记得怎么开车吗？」原来前面的不是重点，关键在这。 法律判定成年当年度纪妘乐便把在乡下老家乡间小路学会的机车考张合法驾照，尔后于毕业典礼后的暑假报名汽车驾训班，第一次便拿到汽车驾照，大楼地下室的专属停车位上停着精挑细选的爱车，实际却没开过几次。 扯了扯嘴角没好气地说：「谢谢关心，突然想起上个月出门就是把车开去保养。」学会开车后很难忘记，顶多是眼都不眨能开到时速一百二变成开四十都觉得超快而已。 话落，试图避开未知陷阱，「你问我会不会开车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骆庸南非常委婉地提议：「这局谁先死，等下谁开车。」 根据这项提议，纪妘乐不得不开始怀疑，「你还会开车吗？」 现在看他都觉得在故作镇定，收起双脚盘腿在沙发椅垫上，机车地问：「你该不会是忘记怎么开车才问我吧？毕竟你出门都有专车接送，不敢开也合情合理……而且我没看过你开车，是不是根本不会？」 骆庸南坐姿端正、摆高姿态睨她一眼，她立刻乖得像保温箱的小鸡，「好好好，谁先死谁开车，我跟着你跳伞。」 「好啊，跳学校。」 「……靠。」学校根本刚枪热点，某次跳学校时没拿到枪就被人打死，赤手空拳超级没有安全感，看来是时候该断绝老同学兼好邻居间的情谊呢！ 最后降落点当然是挑到一处没有他人降落的点，恰好有栋房子供他们探索。 「我去看二楼。」纪妘乐戴上耳机追求身歷其境，同时开着通透功能以免听不到队友说话。 骆庸南的声音清楚传入耳中，「去吧。」 这栋透天厝两层楼装修配置相同，惟二楼多一个露天阳台，地板上的物资有一个二级容量背包和五个补血绷带，正对着楼梯的房间则有把自动步枪与一罐能量饮料，除了被他们认定为最不会用的霰弹枪，地板上的物资通通捡得一乾二净。 「多个一级头盔，你有吗？没有就丢了。」两人于一楼交会，检查重复的废弃物资，打算丢弃在此避免负重过重。 「没有，我要。我有绷带跟能量饮料，还有一把手枪……这个子弹给我。」 靠近查看对方的画面确定物资，骆庸南甚至直接动手碰到她的萤幕，把她身上枪枝不适用的一款子弹拉离背包，操作自己角色拾取。 纪妘乐匆匆一瞥发现是他手上手枪的适用子弹，看回背包把无用的辅助器具丢乾净，打开地图确认安全区位置，准备先前往边缘待命。 他们跳的位置比较偏僻，运气又不太好，最大的安全区生成范围没有包裹住这栋孤伶伶的透天厝，不能待在原地实施「只要活得够久，别人就会先死」一计。 幸好不需要渡河才能到地图中央，否则桥梁绝对是送头第一场所。 首次安全区缩小的时间很长，他们稍微绕了远路避开较多房子的位置免除可能混战，逼不得已才会全神戒备地跨过开闢好的公路，到达另外得独栋房屋搜寻物资。 「砰！砰砰！」左耳传入微弱枪声，纪妘乐一惊，「有枪声！」 骆庸南抬头看一眼她的画面，二人躲到二楼窗边，谨慎观察窗外走动人影。 「看到了。」不过十几秒，骆庸南低声说，举起后来找到的步枪瞄准，警告般射出几枪。 纪妘乐不甘示弱架枪找到东躲西藏的目标人物，跟着补上几颗子弹，成功让对方变成冒着烟的木盒。可惜距离有点远，害怕枪声吸引到其他玩家，没有上前搜刮盒内物资的打算，揣好身上包裹，趁其他人发现前往反方向跑。 不敢对枪，真的不敢找人对枪，深怕玩不尽兴先确定司机命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情况太容易发生，赌约在身时千万不能抱有任何侥倖，反正他们绝对不是黄雀！ 存活人数馀十九人，接下来在任何一个地方死亡都会令人扼腕。 飞机从天上飞过带来一片快速经过的阴影，不远处飘出粉红色烟雾，拥有丰厚物资的空投包裹吸引很多想要夺冠的队伍，并且引发数场激烈血战。 他们只有空投离自己非常靠近会去快速摸一下，眼下这个距离跑过去有八成会成为送出去的人头──谢谢邀请，下次再约。 转瞬间人数剩下十人，近一半倖存者为了空投葬送决赛圈前。手心开始微微出汗，心跳频率快了十几下。 安全区再次缩小，将再淘汰掉超过一半的人，留下不超过五人获得游戏的胜利恭喜。纪妘乐不安地不停转动视角观察周围，下定决心换遮蔽物而迈出左脚往前方大树跑过去时，巨大枪响在她耳边骤然响起。 「哇！」 即使游玩多年，依旧不习惯突然而来的枪声，心脏差点跳至喉头。 专注精神快速地透过小地图找到枪声来源，转身马上看见兇手趴在旁边的石头，将她当成训练标靶不停射击，往回跑两步也没办法完全躲避好用绷带止血，纪妘乐看着不停下降的血量，只能哭丧着脸举起枪瞄准对方试着一枪爆头拯救岌岌可危的小命。 当然，事情永远不会完美的发展。 对方甚至不给她被队友救起的机会，连续几枪把重伤的她送到天国。 上这座山头时跟骆庸南保持了一段距离，如今放下手机去看对方的存活状态。 看两眼确定现实无法改变，很认命地说：「开你的车。」 她负责出人力，该有人出设备吧！ 骆庸南看着角色没多久成为熟悉的木盒，嘴角却掛着胜利的笑容，「当然。」 再晚三十秒……司机之命远离她…… 游戏结果出炉，纪妘乐不想管结算画面显示获得什么成就，很快跳回主画面后扭头说：「再一局，不赌什么，再一局！」 她势必要比他晚淘汰，虽无实质奖励，但满地玻璃渣能修復成钢铁之心！ 时间尚早，骆庸南乐而答应，两人便开新局。 比起瞻前顾后的小心翼翼，此行更胆大妄为，于是在存活人数还有四十多人时就双双阵亡。当然，由于纪妘乐没能扳回一城，故而又再一局，有「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之感。 好险最后因为打上手加上好运降临，侥倖成为唯二活下来的玩家，以结果论为胜利。 玻璃渣融成玻璃糖，仍然易碎但漂亮甜美。 几局结束来到午后，外头风雨趋于平缓，出门危险减少。 纪妘乐进厨房倒了两杯开水出来，其一递给队友，「麵店说开到中午，现在过去应该来不及，看要不要吃完水饺再出门。」 骆庸南没有直接拒绝，反道，「刚看超市底下美食街正常营业，不如直接去现场吃完再到楼上买东西。」 真是完美的行程安排。纪妘乐讚叹，「那我去换个衣服，我们就出门。」 「我回去拿钥匙，门口等你。」骆庸南自动将喝完水的水杯拿回厨房洗刷乾净，说。 沉迷游戏着实不可取，看看，一下子从吃完早餐的时间过到差点忘记午餐。 纪妘乐再换一套能出远门的服装，从电视柜找到口罩戴上。超市人来人往，不常出门的身体免疫力比寻常要低，担心被一点小小感冒病毒寄居就会把身体拖垮。 骆庸南则没有特意换一套衣服，不过脸上多带了一个黑色口罩，却遮掩不了他半点帅气。 口罩是增加顏值的单品，顏值峰顶的人则开闢新的好看。 她克制地挪开视线，伸手说：「钥匙，你的车在我的旁边吗？」 「我说不知道，你会绕着整个停车场按开门吗？」骆庸南边按电梯按钮边开玩笑。 「我会把你塞进一楼花圃，你信不信。」纪妘乐握紧钥匙，微笑回答。 差点与花为伍的某人沉默三秒，乖乖投降：「在你旁边，银色那台。」 「好的哦。」电梯开门她率先踏入，并按下地下二层的按钮。 开车到超市只要十五分鐘，旁边的平面停车场正好有车驶离，纪妘乐快狠准停入停车格。 地下层的美食街人满为患，两人站在路口思考许久，对视过后决定快点结束採买到隔壁日式料理店外带回家，便回到一楼卖场入口拉来一台手推车开始採购。 虽然昨天买了冷冻水饺备用，难得出门后还是在脑中整理採买清单。 「我要买鸡蛋跟苏打饼，再搬一包米回家，你呢？」纪妘乐看着上方标示牌找到目标区域，但他们共用推车，得有计画地分道扬鑣。 「一起，看到想买的就买了，反正待不久。」骆庸南夺过推车控制权，淡道。 纪妘乐看着抢不回来的推车，愣愣地说：「综艺拍完就接新工作？」 骆庸南侧头瞥了她一眼，语重心长道，「如果你也要出门，可以不用买太多东西。」 「虽然我不可能要出门，但也确实不用买太多。」回过神来，她笑着说。 「是啊。」他耸耸肩附和，彷彿前一句为无心之言。 纪妘乐沉浸在不久后又得分离的悲伤中，悵然若失到指定货架前搬下常买的一包白米。 「第二件七折，让我加一。」骆庸南冷不防道。 「真感谢你的加一。」满腹无言这道后浪把难过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纪妘乐心情转好准备顺应搬下第二包米。 指尖碰触到外包装时陡然收回，微蹙眉头认真问：「买两包反而不划算吧？我们有谁的厨艺可以被信任到两包米的量？」 「我相信你。」骆庸露在外头的一双眼睛勾住她的视线，诚恳说道。 第二章（中） 常言道美色务误人，自此之后但凡骆庸南稍有提到的许愿商品均乖乖落入推车中，行车间脑海中为杜绝衝动购物提列的清单毫无用处，最终在收银檯上扫过条码的商品与清单比对不出个所以然。 犹在检视面板显示的商品明细是否与实际无出入，同行者已抢先掏出信用卡果断付清，她默默推着载满「必需品」的购物车回到停车场，打开后车箱游玩俄罗斯方块，失去所有步数时向在旁观战的车主求救。 骆庸南轻而易举解决问题，扬着下巴轻点前座方向，「回家吗？丼饭我刚拿上车。」 早在远远瞧见大排长龙的结帐队伍时，两人停在无人经过的卖场角落，利用店家推出的线上点餐平台选好午餐内容并直接刷卡付款，结完帐后由纪妘乐先回车上放东西，骆庸南过马路拿中餐。 开车消耗体力过大与难得上午吃了早餐，经过中午吃饭时间尚未获取食物的胃隐约开始抗议。 「走走走，赶快回家！」纪妘乐迫不及待坐进驾驶座并系好安全带。 操控方向盘慢慢倒车离开停车位，她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问题问出口：「你怎么会这么肯定我的厨艺？」 此刻急着回家的原因包括购买部分冷冻肉品，其购买原因解释为煮火锅也方便。 「没有为什么，就是相信你。」他不假思索答，「何况你觉得不妥的话会阻止我衝动购物。」 真是谢天谢地，心上人对她了解透彻，行为判断丝毫没有猜测错误。 「我是不是还得夸奖你认知到这些是衝动购物呢？」受到深切信任而剧烈跳动的心被她小心按压在胸膛内，嘴上试图照常以朋友的语气调侃。 「啊，夸吧。」骆庸南放松身体靠着椅背，转过头来笑着看她。 令人在意的目光害她差点误踩油门为煞车，发现前方红灯后差点欲踩煞车而踩成油门，心头按捺不住的老鹿跑出万马奔腾之势，心跳声大到能在夜店当成跳舞节奏。 她目视前方红灯倒数，彷彿此举能使人冷静，「行车期间不得有危险动作。」 现在心跳过快已经是危险情况，不可以让人当司机又让人不能好好当司机啊！ 「夸我会夸成世界末日吗？」骆庸南哭笑不得，倒是因此收回视线，跟着看看前方有什么好看景色令人挪不开眼。 真正的好看景色就是他本人，可惜不宜在前排座位观看。 好险平安驶回住家地下室，乱跑一路的老鹿总算感到疲倦被迫回到安稳走路的动作，纪妘乐将车停妥后骆庸南从副驾驶座的置物箱找到两个大购物袋，合力将购物成果再玩一场现实版俄罗斯方块，力求一趟解决。 骆庸南拎过有两包米的那一袋，把放着冷藏食品和买空气送饼乾的一袋给纪妘乐。 为求方便将薄外套拉到小手臂中央，透出肉色肌肤因使力而青筋明显，替她家老鹿好好充满电，能再跳跃三天三夜不停歇。 纪妘乐克制得好，不过三秒失神，对方发现前早打起精神窜到前面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开啟后让负重较重的骆庸南先进入。 「那东西冰我家冰箱吧？反正你都会过来。」她技巧性曲解之前的讨论结果，只要骆庸南对这句话有任何一点肯定情绪，对她来说足矣。 「行啊，你没把我早上穿的拖鞋丢掉吧？」骆庸南早上来的时候开了一双免洗拖鞋，纪妘乐记得它好好地待在玄关处。 「还在吧，你没动我没动就还在。」为保安全，不讨论不存在的第三者。 聊着没营养的话题，等电梯开门后她快步去开自家大门，再次把人领进房。 纪妘乐不客气地指挥，「米放下面那格柜子，其他拿上流理台，你就可以先吃饭了。」 骆庸南应声后默默做事，不仅将大部分物品放置于该存在的位置，其馀不确定的也照相似属性分门别类，省去纪妘乐许多麻烦。 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纪妘乐整理完，才一起到客厅打开残有馀温的午餐。 「晚餐怎么处理？」中餐还没吃完，纪妘乐已经想到七个小时后了。 骆庸南喝一口白开水，迟疑着提议：「不如看看你的厨艺？」 不如何，反正不是很想。纪妘乐偷唸两句，嘴上说：「好啊，反正看在天哥的面子上至少不会让你吃到出事。」 他当没听出她的不愿，回嘴：「要吃到初四真的满难的，可能要跟着进组才能。」 脑袋转了一下才听出是谐音梗，纪妘乐微翻白眼说：「首要条件要你过年还在工作啊。」 「应该会，有的话你要跟我一起进组吗？」骆庸南尾音总是上扬，听起来像朋友间的玩笑话。 有一瞬间将玩笑当真，很快驱散无厘头的想法，顺着他的笑意说：「这么自信可以接到工作？要红了吗？」 「嘖。」戳到骆庸南在意之处，他动身靠近，伸手在她的额头弹出响亮声响，「一直都红可以吗？谢谢。」 被迫停下动作安抚疼痛的额头，哀怨地祝福，「好好好，一直都红。」 听见回答，骆庸南满意地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说：「我下礼拜拍完综艺，下下礼拜进组，你要一起来吗？」 这期间他不停用各种询问句，加上刚被教训完，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应：「好啊。」 话说出口瞬间愣住，缓声问：「再说一次？」 骆庸南将问句改为陈述，「你可以准备两週后出趟远门，大概要待上半年。」 「不是，等一下。」纪妘乐完全撇下整理的想法，咬字清晰：「你再说一次，不要开玩笑。」 骆庸南无奈地笑，彷彿她是无理取闹的孩子，「不开玩笑，约你出去玩半年。」 是这样约的吗？脑袋如同三隻小猫争抢着的毛线球一样，到处乱滚、任意打结，除非拿出剪刀强行修剪，否则是一团无用的障碍物。 然而眼下的问题，是纪妘乐找不到剪刀。 问题癥结点没有自知之明，伸手揉乱逼近当机的纪妘乐的头发，她彻底由里到外像是凌乱纠缠的毛球。 「不然你都待在家没出门，有时候长时间连络不到也会担心。」他比她高许多，声音从头顶低沉传入心底。 她一下失去说话能力，无数文字在喉头乱窜，挑不出可言之语。 良久，大脑重新啟动完毕，愣愣地说：「哦。」 仍旧找不到适合回应的话语，整个人不知所措，直到骆庸南开始收拾垃圾，空气中的木质香稍微淡去一些，才真正醒神。 所以说，刚刚是不是迷迷糊糊答应了一些不该答应的？ 那日在车上欠下的夸奖约莫是「雷厉风行」，骆庸南在家休息五天后啟程参加延迟的综艺行程，经过四天三夜拍摄完毕，马上传来数则讯息通知纪妘乐该收拾行囊好出门。 好不容易结束早已排定的提案会议打算好好休息，一回到家，以为有大半年见不上的男人就堵在她家门口。 「……滚。」纪妘乐累到无视满腔爱慕情愫，想撵走麻烦。 由她眼下化妆品不能妥善盖过的青黑推测疲劳值，骆庸南把预备许久的言词憋回心底，接过她手里的钥匙协助开门。 进门直接衝进浴室冲刷浑身负面情绪，以浴巾包裹住头发出来时看见苦思如何开口的骆庸南，不免好笑道，「什么时后出门？」 骆庸南见状起身，解开她头上的浴巾帮忙擦拭头发，「后天。」 纪妘乐洗过澡已经冷静下来，毕竟确实答应人家，没有反悔道理。 她扯过毛巾自己擦头发，抬头面无表情地说：「再说一次。」 骆庸南判断了下她的实际情绪，老实改口，「晚上九点的飞机。」 现在是午后两点，尚有时间能收拾行李，纪妘乐把碍事的男人推回自己家里，关上大门开始做行前整理。 但老实说，说好的两週应该是整整十四天，再不济十个工作天吧？目前才刚过第九天就要出门，这是两个礼拜吗？ 问不出口的问题自然得不到回答，散去的鬱闷默默结成一股气回到身体，搭上飞机都没化掉，一路上闷声不吭一句，上飞机便面对遮光板拉下来的窗户强迫大脑入睡。 这脾气发作倒不只今天，而是从不小心答应这趟出游邀请后就断断续续存在──要玩合作游戏时必须消失得无影无踪，否则只会气上加气，从森七七变成焱七七。 骆庸南特意请天哥划位时安排两人为左右，此刻非常无奈地看着她，而这无奈也掛脸一週半没有消散。 感受到扰人视线，压不住脾气的小纪轻咬着牙，上下嘴脣好似没有分开就发出声音，「有事吗？」 彷彿接到信号开始迟来的解释模式，骆庸南压低的声音饱含耐心，「收到剧本的时候就想带你去b市看看，本来想趁整个休假说服你，但你很给面子的马上答应，我也不用休息太多天，乾脆提前过去还能多玩几天，所以才挑今天。」 「哦。」纪妘乐用鼻音回答，表示已阅。 非常心虚骆庸南继续耐着性子，打算飞机降落前把人哄好，「是我忘记问你有没有安排，这点我错了。但我怕你不想去，这样又会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 纪妘乐的脣线肉眼可见地不再紧绷，骆庸南催紧油门加把劲，「这样会很想你。」 全身的冷静瞬间绷直断裂，纪小乐在心上、在脑海中疯子一般跳着舞，举起双手拿着不知何处蹦出来的萤光棒不停摇摆，浑身血液开了加速器般经过心房心室，连带着开啟节律点上的加倍券，飞快收缩又舒张。 最后闭上双眼，假装中间有一道名为网路的墙，回答：「那你就想吧。」 五个字感觉很冷酷，却透露出主人的心软之情。 骆庸南顺着竿子向上爬，藏不住的笑意从嘴角洩漏一点又一点，「嗯，这样你想我的话也不会超过一天不能见面。」 纪妘乐脸色通红地转头正视骆庸南，像哄酒醉人士那天，把食指竖起放到脣边，「嘘！」 骆庸很配合地闭嘴，却没有克制双眼中热烈情绪，纪妘乐抵抗不了只能再回去面对灰白色的遮光板，好像依旧矗立高墙阻挡一切，实际情况双双心知肚明。 虽然从居住地d市开车至拍摄处b市路程约五个鐘头，但两座城市间已架设更快速的空中道路，用钱就能买到更优良的乘坐品质，讨论一番，艺人本人骆庸南、经纪人天哥、生活助理小李以及掛名助理纪妘乐，团队四人买了同排座位。 助理名号不仅让骆庸南合理把人带到片场，也方便在安排饭店房间的时候把两人房间安排在隔壁间，而本该住隔壁间的天哥和生活助理则改到楼上房间。 剧组安排片场助理接机，刚领完行李，远远看见两个人举着牌子等待他们。 纪妘乐可没有骆庸南当年想当明星的愿望，早早戴起口罩，能多低调就多低调，加码获得骆庸南赞助的一顶黑色鸭舌帽。工作人员看她跟在旁边没被赶走，就算不认识也默认是演员团队的一员，片场相关规则就没有碍于她在现场，仍然正常地向骆庸南告知。 「殷导帮您安排明天开始的训练，自上午八点起，至中午十二点为第一阶段，下午可以自由训练或跟着安排。」工作人员向前把一张纸递给骆庸南，一边讲解。 驾驶是另个工作人员，副驾驶是生活助理，她和骆庸南坐在中间两个位置，后排座位则是讲解的工作人员以及天哥，这份训练表对方只带两张，提供艺人与经纪人。 「好。」骆庸南低声回应，垂眸瀏览白纸黑字，同时收到天哥快速整理出来的电子档，截图存档成手机萤幕锁定画面。 天哥在后座跟工作人员确认其他详细情况，骆庸南正要参与讨论，看到纪妘乐非常听话地看着窗外风景，伸手碰她。 纪妘乐迅速反应，挑起右眉，看他有何要事。 他隐晦地扬了扬手上白纸，拉下口罩用脣型描绘字句，「给你看。」 哭笑不得的感受攀爬而上，总觉得对方有炫耀之意，不过心上人的面子要给，便接过与她无关的注意事项，随后骆庸南就转头去好好讨论。 听到后方窸窣声响，小李在副驾驶座频频回头，看得纪妘乐过意不去，倾身把白纸给对方，「你看吧。」 小李一惊，尷尬蔓延两秒，但他的确需要知道日常安排好自行整理出一定的工作内容，所以很快恢復专业，「好，谢谢。」 纪妘乐藏在口罩下的红脣勾起一个商业曲线，等人转回去研究安排表才想到她把脸挡得完完整整，根本看不见任何善意。她对b市风景满有兴趣，或者说鲜少出门的状况下，想把能见到的门外景象烙印于脑海深处，对于设计灵感上有很大帮助。 b市不同于她小时候住在南边、长大后住在北边的d市，仅半边靠山，另一边只要没有碰上高大的建筑物，便能看见远方朦胧天际线，加上今天难得好天气，万里无云，特别美丽。 骆庸南坐回来发现通告单跑到正职助理手上，见纪妘乐脸上没有无聊或不耐，甚至依旧听话地没有拿出手机，就没说什么。 机场离饭店有一段距离，好在此刻交通并不壅塞，片场助理熟练地转几个弯抄近路，不到半小时，先带他们看过训练场所的位置，又开了几分鐘，抵达饭店门口。 纪妘乐的行李包含换洗衣物、工作必备的电脑及相关设备，其他没有多带，也因为属于贵重物品，在助理协助从后行李厢搬出来的第一时间跑过去接下，小心翼翼拉把手跟着进入饭店电梯。 天哥要先到骆庸南的房间检查，于是只按下五楼按钮，两个需要依靠衣食父母的优先伺候摇钱树骆先生，她则找到正确房间敲门、刷卡进入。 岂料骆庸南放弃自己房间，跟在她身后来参观，把行李箱放的房间中央回头要关门时，被狠狠吓了一跳。 骆庸南毫无反应，东看西看像帮忙检查，嘴里说：「其他演员因为早到，都住在训练中心那里，开始拍摄后才会回来。」 「嗯。」纪妘乐不晓得这句话的用意，随便应付后切入核心，「你不去看看自己的房间？」 「有什么好看的？也不是第一次住。」骆庸南的眼神飘到她身上几秒鐘，轻描淡写地说。 纪妘乐满头问号，「我的房间也没什么好看的吧？」 骆庸南有一套应付万事的道理，「我帮你检查检查啊。」 「我谢谢你喔。」翻个白眼回完话，纪妘乐任他自娱自乐，把电脑从行李中解放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环顾一周，骆庸南再度开口：「你想要我出门的时候叫你起床，还是我中午休息了再叫你？」 「早上吧，省得我浪费大半日光阴。」纪妘乐寻找插头将电脑充电，顺口回完才想到，「你叫我起床干嘛？」 「早上的话我能带早餐给你。」根据对方回答，骆庸南调整回答，「如果你选中午的话就带午餐回来给你。」 情感让她觉得心上人特地带早、午餐是件美好的事情，理智上对骆庸南早晨叫醒兼早餐服务敬谢不敏。毕竟早起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早餐的款式才是大问题。 骆庸南聪敏地从她的目光解读完整讯息，又好气又好笑，「好歹帮你买过一学期的早餐吧！」 纪妘乐想起，附和，「是没错，但你也好几年没买了啊。」 其实就是脱口而出的反驳，两人却皆是一愣。 高二期末的时候他们打赌谁期末名次能够更高，输的帮赢的带一整个高三上的早餐，纪妘乐险胜两分，得此殊荣，高三下学期教官、老师对高三学生都睁一隻眼闭一隻眼，于是常常三五好友早自习去热食部买早餐，就没机会让一个人请另一人。 后来大学不同校，生活作息不同，骆庸南真的好几年没有买过纪妘乐的早餐，而纪妘乐都是靠粉丝和官方公布的喜好来更新心上人的早餐备选。 纪妘乐更快回神，笑着想把话题带过，「你别忘了有次买麵线还加了两倍的香菜，我很怕我的心灵又要再次中毒身亡。」 「啊……」骆庸南随后跟上话题，但没有当年愧疚，莫可奈何地说：「那是因为你朋友说跟你出去的某次你说喜欢吃香菜，那现在呢？喜欢还是不喜欢？」 反覆无常的某人伸手用把拇指和食指指腹靠得很近，剩下一点空隙，「这样一点可以，但麵线太容易上火，所以被我从喜好名单上排除了。」 骆庸南点点头，「好，记住了，这样能让我替你带早餐了吗？」 「准了。」她高傲地点头答应，随即破功笑出声，「演完了吗？带不带早餐到底差在哪里，我又不是不会自己叫。」 「嗯？不告诉你。」过足戏癮，骆庸南翻脸不认人，不打算解惑。 裸露在外的上臂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纪妘乐缩了缩身子，警惕地看着他：「虽然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但我还是很害怕你打算下毒谋害好获得我的家產。」 「……」骆庸南抬手按了按眉心，陪这突然想演戏的女人玩，「我想谋害你得到你的家產前，得先让你配合我去把身分证后面的配偶栏填上名字。」 骆庸南再度抬眼，只剩下冷酷无情，「怎么样？要去吗？」 第二章（下） 去哪里？ 纪妘乐的脑袋响起清亮的关机音效，骆庸南站在原地没有催促，任她重新啟动。 好半晌，睫毛轻动，纪妘乐故作镇定说：「骆──」 「南哥！」才说出一个字，小李的声音骤响。 同时停滞呼吸半秒鐘，纪妘乐偷喘小口气，对这场打断既感谢又懊悔。 骆庸南无奈看她一眼，伸手往她的头轻拍一下，转身走出去问：「怎么了？」 小李察觉不妙，下意识倒退两步，害怕地说：「天……天哥有事找您。」 「嗯。」找到罪魁祸首后情感转移很快，收回针对小李的冷冻射线，关上纪妘乐的房间门，到隔壁赴约。 后续发生的事情纪妘乐全然不知，只在房门落锁后半分鐘，突然跌坐于地。 「靠……杀伤力太强大。」喃喃唸着，一边动手按摩无力发软的小腿。 骆庸南太不厚道，接二连三出大绝招，她没有好好练等，根本接招不来。浑身热度未减一星半点，最后凭藉意志力从地板爬起，进盥洗室用沐浴乳洗了洗手，回去整理衣服压压惊。 过不久骆庸南传讯息来，说有事要去训练中心，让她在饭店好好休息。 纪妘乐：知道了。 南：晚上吃火锅吗？刚路过一家，工作人员说是当地有名。 但凡冬日或夏季冷气房，火锅都是能让人吃七天七夜不腻的绝佳饗宴，即便不久前在家吃过一顿，然而不同店家不同底料不同风味，来到当地不尝试当地有名，过意不去。 乐：可，你可我就可！ 南：嗯。 几分鐘后，骆庸南把订位资讯传来，附带文字讯息：晚上接你。 乐：什么时候？ 南：我离开这的时候打电话给你。 乐：大厅见？ 南：刚刚下车那，记得吗？ 乐：ok，去工作吧，我也工作了。 结束对话，抬手碰碰脸颊感觉是正常温度，不免夸奖自己：「优秀纪妘乐，稳住了稳住了。」 两人好歹认识超过十年，哪些是玩笑话哪些是心里话能看出八成，只有方才的对话令她判断动摇。要是隔着一层网路就能厚着脸皮答应，搞不好还真的能去把名字印在互相的身分证上，偏偏在开玩笑的对话间提出，都分不清谁真谁假。 骆庸南似乎不打算继续深究话题，大概半是真心半是玩笑，毕竟对方身边较为亲密的女性就她而已，真要谈婚论嫁的话，也是身边只有他一个亲密男性的她适合。 「啊──」上手弄乱自己的头发，想到晚点还要出门后就赶紧亡羊补牢地梳顺，「不想了不想了，工作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开始熟悉饭店环境，在各处能放置电脑并且靠近插座的平面上尝试手感，最终发现在床上架着电脑架使用好像是最为方便。不是刻意选择在只能休息的床上工作，而是环境逼她只能在床上工作，她是无辜的！ 根据饭店提供的资讯连上网路，打开线上计划表检视工作后，进入信箱找到相对应的委託人寄来的信件，确认每个附档都有确实下载，并且没有新的信件补充附件。 纪妘乐打开路未铭生日应援周边设计委託的电脑资料夹，就算仅是平面广告的设计，也因为要把送交欲上架网站审核的时间包括在内而必须提前数日完成，这项在昨日正式告一段落，在约定好交稿日前的剩下两日，两人针对其馀实体印刷项目进行进一步的修改。 期间与北北交谈的过程让纪妘乐对路未铭有更深了解，设计出来的成品项目令双方在不同层次上都非常满意，纪妘乐更是难得的在社群软体上发布途中过程，当然，有事先经过委託人同意，并且没有直接标明是帮哪位明星製作的应援。 西西：天哪太好看了……我好想偷你或偷北北的电脑看完整版！ 乐：嘿嘿北北那边过阵子应该就会慢慢发出来了！ 为了杜绝任何拖延可能，她们甚至目标今日将这项委託圆满结束。 两位离家读书的学生为了下个学期的生活费在暑假期间勤奋找到兼职打工，纪妘乐往前翻找到北北提供的班表，大概要晚上六点下班才有看手机的时间，便自行对照实体样品的照片将顏色调整到更接近对方心中的理想状况，同时协助排版宣传图。 追星的粉丝十有八九拥有一手基本的拍照技能，尤其像北北会跑现场亲自将偶像收入自己相机的粉丝，在拍摄周边商品的技术也是一等一得好，纪妘乐便让对方提供整组样品照片，友情赞助排版应援宣传图。 北北表示当下泣涕零如雨，直说若纪妘乐不介意和网友见面的话就请她和中介人西西一顿大餐，或是帮忙出几餐外送费用。 又不是涉及人情债的无偿委託，何况她还是朋友西西的朋友，纪妘乐哪里值得接收这么多酬劳，东一句西一句拉扯其他话题，总算将此事带过。 北北过没多久才发现被婉拒，只好说：好吧，下次有机会您有档期的话我再来委託您！ 商业关係是最坚固的关係，纪妘乐笑着打字应下。 玄关边的小冰箱里面有两瓶冰水，为了身体着想将其中一瓶倒入半瓶至快煮壶，另外半瓶放在床头柜上用杯垫垫着退冰，并在手机备忘录里添加买水提醒，并且这次千万不能和骆庸南一起，谁知道买水会买到变成什么样子。 敲敲脑袋，把注意力放回电脑萤幕，纪妘乐将画面亮度调到百分之百，专心调整顏色，在电脑上和样品照片以及北北的文字要求间相互对照，传送至手机查看色差，不停重复这样的动作，让顏色能够更加精准。 在柔软床铺上长时间维持同样动作难免有些筋骨痠痛，然而尚未完成设计，只能用力把脚伸长多少舒缓，抽两张卫生纸把瓶身都是水滴的宝特瓶大致擦拭，才扭开瓶盖喝两口，继续奋斗。 她判断顏色大致上没有问题，但不确定是否真的合北北理想，暂且把调色图层拉到一个群组保持图层工作区的乾净，截图传送。 充实地来到下午五点，纪妘乐把用来赚钱的宝贝轻轻收起，掀开被子下床从行李箱拿出一罐酒精喷雾，将棉被和床铺喷了一遍，找出一套乾净的外出衣去厕所洗去工作疲劳。 即便吃完火锅还是要更换整套衣服，但经过早上风尘，这套衣服不能够让人舒服地享受美味火锅。 纪妘乐洗澡花费十五分鐘，三分鐘涂抹脸部与身体乳液，三十分鐘把及肩短发吹乾与塑形，短发乾得快，天生些微自然捲却会使头发在乾燥期间往喜欢的方向蜷曲不同圆度。 每天都是不想洗头的一天，偏偏一天没洗头便浑身不对劲，还是勤奋一点，卫生一些。 晚上六点一刻，北北准时传来回馈意见，表示非常满意，拿放大镜看也找不出任何一点瑕疵。 收到夸奖心情都会很好，纪妘乐笑着打开电脑把档案整理一遍确定没有多馀图层，便依照要求规格输出后用电子信箱寄送完成档案。 北北：我还在外面吃饭，晚点回家再确认档案，谢谢乐乐！ 乐：好呀，晚餐愉快！ 乐：我晚点也要出去吃饭，如果档案有问题直接截图问题处给我，我有电脑了就修改。 北北：没问题，晚餐愉快！ 至此，两人愉快地结束对话，并且差最后一步结束整个案子。 纪妘乐其他案子的交稿日都有两週以上的馀裕，部分排在北北后的案子完成百分之五十以上，舟车劳顿半天，剩下时间打开笔电搜寻有兴趣且未看过的综艺节目消遣，放松等待骆庸南的电话。 餐厅订位时间是七点半，根据网路建议的行车路线以及车况，过去约莫需要半小时，不包含在旁边停车场找车位的时间，骆庸南的电话准时于六点半打来。 「我们刚结束，到饭店大概六点五十。」省略开头问候语，他开门见山地说。 「好，安全驾驶，我综艺还差十几分鐘，但我可能可以看得更久。」纪妘乐本意是让他们不要着急，而且的确综艺就差一些。 骆庸南知道她没有说假话，忍不住笑，「知道了，你安心看，我们车就停在那里，餐厅也能多十分鐘报道。」 「嗯，不说了，待会见。」纪妘乐眼中只有综艺节目，嘴上毫不留情下起逐客令。 不过最后小手偷偷按下二倍速，把十多分鐘的影片浓缩成五分鐘结束，简单擦上一层隔离避免油烟侵袭，就带着随身小包去大厅沙发区等人。 她选择的位置能从饭店门口的落地玻璃看到外面景象，包括约定好的停车地点，目前是一台计程车临停协助乘客搬运行李，没五分鐘便快速离开，应该是有下一位叫车客人，看两眼手机就会抬头寻找目标车影，发现无果，就继续看看手机更新目前时事资料，等到把有兴趣的国际大小事了解完毕，骆庸南他们恰好回来。 起身从沙发区移动到饭店外，目标车辆头灯闪烁两下表示车内人已注意到，靠近后座车门时更是有人直接从里面帮忙开门。 一对含笑的眉眼在车内橘光下温柔显现，出口话语却有些刁鑽，「这么快？不是说要看综艺？」 纪妘乐坦然弯身进入车内，关上车门后一边系安全带，一边不在意地回：「看完才下来的啊。」 「看了谁的？」确定她系好安全带，骆庸南状似间聊，眼神却控制不住一直盯着看。 歪着头认真回想，脑袋不给力地剩下绵延不绝的「哈哈哈哈哈」，嘉宾的脸跟名字一张都对不上，只好诚实说：「忘了，只记得是好笑的室内综艺。」 「……嗯。」听起来并不满意这个听起来敷衍的回答，骆庸南追问：「我后来上的节目也满有趣的，尤其前阵子拍的综艺。」 嘶……或许这行为能解释成吃醋？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纪妘乐头晃两下清醒清醒。还没上床睡觉呢，怎么就陷入美梦！ 「那个不是还没播吗？连预告都还没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综艺录製到播出之间总会差一个月，大概这礼拜的节目播出才能在预告抢先看见一些综艺人骆庸南的身影。 骆庸南浸在醋罐子里的情绪瞬间被盖上盖子加压密封，愣愣地打开手机确认行事历上的安排，故作镇定地说：「对，下礼拜晚上十点播出，你记得看。」 纪妘乐失笑，原来骆庸南私底下是不清楚自己录好的综艺什么时候播出，不过因此有些好奇，「你之前拍的那部电视剧什么时候播？」 不能说粉丝当得不够专业，而是连后援会的核心成员都没有得到丝毫小道消息，若非公司有在后援会宣传过，都怀疑骆庸南其实没有拍摄这部电视剧。 「哪一……啊，应该在安排。好像是投资方问题，所以迟迟排不好时间。」本业相关作品倒是了解较多，不需要倚赖手机纪录就能马上解释清楚。 金钱世界非凡人能随意揣测安排的，不免调侃，「不会你新拍的开始播放，那部都还没上吧？这部拍完后有机会看到它出现在电视上吗？」 拍摄以后的事情不能单纯靠演技说话，饶是骆庸南都心有馀而力不足，「不能的话我也没办法，希望你看到后都不要嫌弃，多多少少每部帮忙贡献一点收视率。」 本来不用提醒就已掛记在心，但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好左手比出三根毛的圈圈，眨眨眼睛相当可爱，「当然，我可是难得一见的好邻居。」 见状，骆庸南笑出声，「嗯，谢谢好邻居。」 总觉得这笑别有含义，可车子正好驶入火锅店旁的停车塲，忙着下车令她无法想得太深，被自动门打开后衝出来的强风一吹，顿时忘得一乾二净。 「你们跟服务生进包厢，我们有另外的位置。」天哥和服务生比对订位资料前，先对他们说，「万一你们吃完上车后没看见我们，再打电话给我。」 「好。」骆庸南带着纪妘乐跟上接待他们的服务生，进入较隐蔽的包厢。 毕竟他算国内有名的歌手兼演员，能在相较注重隐私的位置吃饭再好不过，两人交谈时也不用过度在意是否隔墙有耳，不能放松地谈天说地。 「不一起吃吗？」纪妘乐忍不住回头看走向另外一边的两人，困惑于以为经纪人不喜欢让艺人跟异性单独吃饭，虽然她现在好像是艺人助理的身分？ 「没有很想跟他们一起。」进入包厢后骆庸南开玩笑回，伸手问她，「坐哪边？」 她不挑，耸耸肩选择靠近的一边，他自然挑选空下的座位。 骆庸南伸手接过服务生给的点餐平板，礼貌地说：「我们自己来就好。」 服务生识相地离开包厢，纪妘乐盯着确认门板被严密关上，「你这齣戏需要体重管理吗？」 骆庸南研究起平板的点餐系统，不忘回答，「不难，可以陪你放开来吃。」 「哦对，你们还有训练，这难吗？」这齣戏的性质、内容都被製作团队保密到家，即便此行跟着出来，也没有细问过剧本详情，只知道是骆庸南首部能登上大银幕的电影作品。 「跟平常管理差不了多少。」当事人漫不经心，把调整好的平板递给她，「你看想吃什么，直接点。」 相识多年约过无数次火锅吃到饱，何况都不在乎价钱，纪妘乐完全放开来点，「你不挑对吧？我就都先点一份？」 「嗯。」他非常纵容，「点吧，你吃不完我吃。」 听见这句话时纪妘乐右手的动作停止几秒，很快回神把还在犹豫的鸭血加入购物车，平板回到骆庸南手上时购物车有近十样餐点，他瀏览灿单后又加点一些，便将订单送交后台。 「等等还有要吃的话再加点，慢慢吃。」平板放到桌子靠墙处，服务生敲门打扰先上锅底。 他三句不离吃这个字，纪妘乐佯怒，「一直吃，我看起来能吃这么多吗？」 骆庸南马上笑回，「能。」 毫不思考就回答害她不知做何反应，言词在喉头卡了一会，「我需要一点面子，谢谢。」 他从善如流地补充：「在我帮助你的前提下。」 胸膛那股鬱闷发洩不出来便别开视线不想理睬，好险服务生陆续将准备好的鲜食端上桌，杜绝双方缺少对话交流的尷尬，不过被关心工作状态后，骆庸南没有忘记要礼尚往来。 把她喜欢的牛肉于鸳鸯锅中各下一半，他轻声问：「你最近呢？来这里会影响工作吗？」 「要是会的话你帮我报销机票，让我回家吗？」虽然对方问了没必要的问题，但看在识相下料的份上，纪妘乐好心情地反问。 她心情好，骆庸南心情也好，笑瞇瞇地回：「不会。」 「……」筷子悬在半空中，纪妘乐面无表情看着他，「问心酸的？」 红白双色的火锅开始冒出大大小小的泡泡，原先刚从冷冻库出来的鲜红肉片在不同汤底中翻滚几圈，都默契地褪去红色，被骆庸南眼疾手快地夹起，通通放到纪妘乐面前的小碟子。 明显的讨好之姿让她没办法继续发本来就没多少的脾气，给面子地先把牛奶锅夹起来的放进嘴里品尝原味，瞇起双眼感受鲜美肉汁在嘴里恣意扩散，随后夹起染上麻辣锅鲜红色彩的诱惑，先是入口即炸的辣，再是令人心痒的麻，两道滋味前后于口齿间消融，比不出何者滋味更甚，毕竟天堂南边和天堂北边总归是天堂。 尚在回味舌尖上无与伦比的滋味，垂眼发现碟子上不知不觉又多两块肉，不用动脑都知道是谁做的好事。 她全然拋弃先前的情绪，以筷子指着自己盘内还冒着烟的牛肉，「你不吃吗？」 「我吃了。」骆庸南夹起锅里被遗漏的肉片，挑眉示意。 「哦。」得此回应，粉丝跟损友化作心上的天使恶魔开始打架，最后两位握手谈和抉择出中庸方案，「你少吃点辣，免得明天开机不适合直接收音。」 不过骆庸南曾经当过歌手，善待嗓子应该是基本要求，毋须旁人特意提醒。 「知道，别担心。」骆庸南不知道是觉得她特别紧张还是什么其它猜想，语气里的宽慰十分明显。 好吧，对于懂得自我管理的偶像果然可以放心，没必要多做叮嘱，而几句话之前关于未来安排的话题就让她想起挺重要的事情，恰好此刻在吃饭，又搭上那么一点关係。 掛念这件事情直到半饱之际，状似无意地懒懒开口：「对了……」 骆庸南停下手上准备送入嘴内的筷子，闭上嘴巴后抬起眼眸等她后话。 纪妘乐悄悄吞了口口水压压惊，接着说：「我才想到，你明天开始工作的话我也没办法准备食物去片场找你啊，饭店房间没有厨房，附近也没有地方能租借厨房。」 她发誓真的直到刚才才想起，这几週来靠着逃避心理把这件事死死压着，没有确切关键字绝对勾不出对应回忆，何况能直面自己被拐骗至此的根本理由，简直太勇敢了！就算是骆庸南也必须好好夸奖她！ 当然，最后一句话只敢心里想想，面对微蹙眉头的好友，纪妘乐像被啟动静音模式般嘴巴张张合合没有半点声音。 骆庸南把筷子搁在筷架上，放松地靠上椅背，「本来想让天哥跟饭店交涉的，但怕你太累就捨不得了，不知道你还掛念着。」 纪妘乐一吃辣就会脸红，吃多了嗓子容易乾涩，此时此刻情况更加严重，偏偏手边杯子剩杯壁残留冰凉水珠，里面一滴果汁也不剩。 「我只是还有一点契约精神，虽然我们没签合约。」她盯着杯壁滑落至桌面的水滴，艰难开口。 「不过……」话锋一转，骆庸南动手架设陷阱等兔子入内，「在d市的时候的确被你养刁了，但我可以委屈我的味蕾。」 纪妘乐希望他也能习惯自己的拳头，为此非常有礼貌地用敬语说：「……您的味蕾恐怕坏死得彻底，该找一日去医院看看能不能有补救方法。」 忍了忍，忍不住用自黑言论反驳：「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养刁一个人的胃？那得要多没见过世面？」 骆庸南颇感无奈，拿起一旁蚵捞把熟透的蛤蠣放入对面盘中，「不能把我和其他人相提并论，就是被你养刁我也没办法，否则何必动了想法把你一起带过来呢？」 大清早飞机上的对话她仍印象深刻，心口直快脱口而出，「你不是说是因为会想我吗？」 一说完话，纪妘乐便有些不安。 害臊总在话说出口无法收回时才会大摇大摆敲响心门讨要酬劳，火锅店内通风设计良好，中央裊裊升起的白烟不出三秒便通通消散，绝不阻碍两位客人眼神交流。 「是。」骆庸南没有她的心理负担，反正早上说过一次，这会儿再说一次还能显得特别放在心上。 他上半身前倾，右手支着下巴直言：「我会想你，也喜欢你的料理，想在休息时间看看你充电一下。」 稍作停顿，清澈双眸牢牢锁在她身上，「可以吗？」 难道能说不可以吗？她还等着答应早上来不及答应的请求呢。 「可以。」心里那样想，面上挪开视线打算靠吃东西转移话题，嘟囔着回答。 埋头夹菜不管对面，直到馀光闯进一盒草莓冰淇淋，濒临当机的大脑才终于克服不断出现的小失误，重新上线。 她亏了。 她该让骆庸南就停在第八个字才答应的。 啊──看在冰淇淋的份上，暂时不计较这点。